第五章来自延安

此时此刻，雷秀莲端坐在坐在我的对面，她的嘴巴子上、脸蛋子上、额头上、胸前大襟上，有馅料、有油渍、有残渣，号称“秦淮八绝”的名小吃，你都能从她身上找出来。

一般人都是一样一样的点，吃完了再要，她不，她是直接拿着菜谱，让伙计一本儿、一本儿的上。什么叫狼吞？哪个叫虎咽？胆子小的见到了她的吃相要吓个半死的。

我故作关切的问道：“秀莲！你吃那么多，受得了吗？你那么瘦！？”

雷秀莲一抹嘴上的油渍眉开眼笑的说：“沧海！我怕啥？我在家乡的时候是饿怕了、馋怕了，放心吧！撑不死我！就算撑死了，那我也就当睡着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哈哈哈哈哈！”说完她还十分豪气的拍了拍胸口。

那声音传来咚咚的，我想她应该是还能吃，因为听声音那腔子里面还有地方呢！

我说道：“秀莲，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下回再来吧！因为再吃下去，我的钱就不够了，等下咱们走出去的时候，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对不对。”

我不敢大声说，因为我是个爱面子的人，说出这话的时候，我的脸是发烫的。仿佛做了极其对不起雷秀莲的事情一样。

我想，作为一个大男人对着女人说出这样的话语来是极其不要脸面的，我是实在撑不下去了，我以为我对她这样好，她应该不会嫌弃我的，谁知她一听我说没钱了，马上张开大嘴，笑话我起来。

她还一边笑话我，一边开始解上衣的扣子。她穿的是一件平地瑶族妇女常穿的斜对襟黑色大褂。材质为土棉布，因此吸收油啊、汤汁儿啊!效果特别好，她一解开，一股复杂的味道就传了出来。

我一看这个场景，这是要和我入洞房啊！这怎么行，虽然现在的时代已经十分摩登，但是女人在饭店里脱衣服，实在是太恶心了。我几乎都已经吓傻了，她这是要干嘛呢？

难不成她真的想按照吃霸王餐的套路，光膀子揍人家老板一顿‘逼’着人家不收饭钱？

她就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靠近秦淮河，是专门出妓女和婊子的地方，当年曾国藩就给这里的一个叫大姑的婊子，写过“大抵浮生若梦，姑从此地销魂”这种藏头诗的对联，满说是现在，就算是清朝的时候，这里的商家铺户，大抵也都是有些后台背景的，你想揍人家，能那么容易吗？再一个，身为女人，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解带，成何体统，及算是做婊子，也不至于，没有廉耻的狂放到这个地步，在饭馆儿里脱衣服？！

我都摸不清她是要出洋相还是要耍狠了。

但是我还是不得不制止她：“秀莲！刚才你解开上衣扣子，如今又要脱裤子干嘛？你以为这里是富川吗？这里是南京，那秦淮河也不让女人游泳，你到底想干嘛？”

说话的时候，我已经有点儿急了，怀着满腔怒火但又十分克制，我确实不想惹麻烦，因此我十分谨慎的四下看着。

雷秀莲停止了解扣子、脱裤子的行为，脸上绽放出笑容，她感觉到我是误会她了，于是也谨慎的看了看四周说：“沧海，你小子就把你那颗心揣在裤裆里好了，我在找钱呢！老娘我有的是钱！说着她变戏法一样，从裤裆里掏出一大把钱来拍在桌子上。”。

我睁大眼睛一看，我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因为这个钱确实是硬通货，至少比我五万块钱一张的金圆券要硬许多，不过在这个地方不能花，我也没有胆量花，因为这些钱全都是500块钱一张的，而且这是长城银行出品的边区票，是中共那边的钱，左边赫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晋察冀辽”！那意思就是说除了这四个区域，别的地方是不流通的。

我赶紧用军帽把这堆钱盖住了，她还想往外掏，我情急之下一把就把她手按住了，此时她的手还在裤裆里，我的手按在她的手上，当然此时我还摸到了别的东西，很扎手！

于是，这个叫雷秀莲的女人马上翻起脸来，腰部发力向后一退凳子，在拜托了我的手以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上了裤子，随后抬起右脚踢翻了桌子，菜品和边区票以及我的帽子散落在地上。看来她这是准备要揍我。

正如我所预料到的那样，这个叫雷秀莲的女子是有武术功底的，她紧接着对我使出来的应该是“武松脱铐拳”，据传说，这是根据武松大闹飞云浦的故事创编而成的汉族拳术套路，这个套路里共有十六种手法，六种腿法，并运用肩、肘、胯多种技击方法。脱铐拳法以腿法为主，手法为辅，结构清晰，技法独特，突出实战，是一套带有情节的另具一格的拳术套路，套路共有16种手法、主要动作有67个。，6种‘腿’法，肩肘胯并用，非常适合以小打大，以轻打重，以‘女’打男。

因此把我的鼻子都打出血来了，我自幼也是学过武术的，但是这么多年不练，再加上她的气势太吓人了，因此我什么都忘了，只剩下抱着头躺在地上挨揍了。

我喊着：“秀莲，快停手，一会儿宪兵来了！”。

“不吃了！不吃了！老娘不吃了，馅饼儿多个啥！老娘不吃了！”她停手了，气呼呼的坐在凳子上，把散落的边区票塞回裤裆里里。

我赶紧起身抖落身上的灰尘，得赶紧走，不然等一会儿警察、宪兵到了，说不清楚。

我捡起地上的帽子拉着雷秀莲就往外走。

谁知道，刚一拽她，她就趁机又踹了我一脚：“不是你说的一会儿上馅饼儿吗？走什么？我还想吃呢！”。

我回头瞪了她一眼，用力的扯着她走了。临走她还不忘扛起那个藤条箱子。

我想尽快我要带着她出城。再不把这个丧‘门’神送走，早晚要出事的。

我们手拉着手，一前一后在街上走了一段路以后，她快走几步赶上来对我说：“沧海，刚才把我你揍疼了吧！别怪我出手太重了，别恨我呀，你看你也是读过书的人，懂廉耻、知礼仪，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还没成亲，我的那个地方也是你摸的地方吗？这次是自家人，你要是摸别人家女子，看人家不把你个卵蛋割下来？”说完她还将自己的手从我的手中抽出来，伸手过来给要给我揉脸、擦血。

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刚才她基本上没怎么用筷子，基本上都是在用手，就连印度人都知道一只手用于便溺、一只手用于进食，而她就差没用脚了，刚才手撕、嘴巴扯，让她手上全都是黑胡椒的味道、葱‘花’的味道，咸乎乎、油乎乎就往我脸上葫芦。

这实在太恶心了，因此我马上拒绝了她的关怀与好意，一把将她的手推开：“雷秀莲，我不管你从哪里来，奉了谁的命令，想要做什么事情，总之咱们两个一刀两断，我也不再对我的身世感兴趣了，只要你能走，咱们什么都好商量，你看现在形势也不好，你呆在这里也是危险，总之出于多方面考虑，你还是走吧！我现在送你出城。”

我刚说完，正好来了一辆黄包车，我拉着她上了黄包车，让车夫往城门方向去。此时我们两个同坐一辆黄包车，因为我怕坐两辆车会横生变故。

黄包车夫在前面跑的气喘吁吁，我在车上心怀鬼胎十分忐忑，雷秀莲的目光仍然是四处梭巡记忆道路。快到城门的时候，雷秀莲突然附在我的耳边说起话来：“其实我这次找你确实有别的事情，你不能就让我这么走了啊！”

我说：“雷秀莲，虽然你很能打，比我厉害得多，但是你不应该这样欺人太甚，我们过去素不相识，你来了我带你去最好的饭店、又请你吃小吃，我辛苦积攒兑换来的1000多美金都花光了，请你不要再害我！”

我坐在黄包车上，风吹过来，我感觉我都要哭出来了。

雷秀莲说：“沧海！别这样，干脆我和你直说了吧！我这次来其实是有求于你。”

我心想你这个面子可是够大的啊！有求于我？你能求到我啥？你带着解放区的票子，在国统区晃悠，光从你这种无所畏惧的胆量，我就可以猜测出你求我的事情究竟有多大！

我说：“雷秀莲，你是有求于我，还是你有任务？你带着任务来难不成是和我要情报吗？我在通讯科，除了情报什么都没有。而且我是督查室主任，我是专门控制监督那帮搞情报的人，你可真行啊！还能想到从我这里下手！？”

雷秀莲还想说什么，我马上推开她，打住了她的话继续说道：“雷秀莲，我不管你是什么背景！什么来头，你们那些事情我不想掺和，我就是个干督查的，没啥大用，你和你的朋友们要是来玩，我随时欢迎，毕竟我们还算是广西同乡，就算借钱，我也招待你们，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吃喝住，我全包，但是搞其他的我帮不上忙。”

雷秀莲见我一口回绝，马上低下了头，继而把油乎乎的手伸到脚上穿的棉袜子里，这是闹哪样？不知道她是脚痒痒，还是想出来别的花样来收拾我！

我不屑的转过了头，继而用鼻子哼了一下，心想你长这个德行使他妈什么美人计啊？再说了，这黄包车里、大街之上，你这招能好使？我刚才不小心碰到你，都挨一顿臭揍，这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过了不一会儿，她停止了抓脚，继而轻声的“哎！”了一声。随后，她用个硬邦邦的金属顶住了我的手。然后顺势塞到我的手里。

我低头一看，我天，居然是——金条！

她可真他妈下血本儿啊！

这要是买情报，不得搭进去两个师？这是怕我不被枪毙啊！你就是给我十根又如何？我只怕没命‘花’呢！

我狐疑着看着她，迟疑着把金条递回给她。

她不要，继而说道：“拿着！送你的！”，说完了还粲然一笑，‘露’出了夹在牙缝里的菜叶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看在金条的份儿上，她笑起来也没那么难看。

我紧紧的攥住金条，然后又掂了掂，足金足两，放嘴里咬了一下，满嘴的臭袜子味。

不过很令我欣慰的是，上面赫然出现了大牙印子。

我有些激动，现在正处乱世，黄金是硬通货，我想都不想就将金条揣在裤袋里。笑盈盈的说道：“既然是秀莲给的见面礼，那我就笑纳了，不过要是和我买情报什么的可不行，我怕有钱没命花！”。

雷秀莲说：“放心吧！不是那么回事儿！是别的事情。”刚说完此话，雷秀莲突然抱住了我，将头扎进我的肩头，

我一时间怔愣住了，这是干嘛？刚才在饭店里还因为我不小心按到了不该按住的地方，现在反而来投怀送抱了?给我一根金条就想这样吗？何况自她嘴里散发出来的各种刺激性食物的味道太冲了，闻着闻着我都快要吐了。我急忙喊道：“秀莲你这是干嘛呢！你快放开！”。

谁知，雷秀莲一把按住我的嘴巴说：“别吵，有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