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府内。
“爹,皇上他到底要做什么?”
严世藩焦躁不已,不在别的,在于他这自以为精妙的计谋被破解了。
“严世藩,你给我住嘴!”
严嵩的训斥如同寒冬中的刺骨冷风,让严世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但他心中的焦躁并未因此平息,反而像是被压抑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爹,我……我只是不明白,明明我们就是按照皇上的心意,来帮他捞钱,又维护他的名声,为何还会……”
严世藩试图辩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和困惑。
严嵩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儿子的失望,也有对时局的忧虑:“世藩,你太过自信,也太过急躁了。在这朝堂之上,哪有绝对的胜算?皇帝的心思,又岂是你我能轻易揣度?”
严世藩闻言,心中仍有不甘地说道:“爹,我之所以让马宁远这么做,还不就是为了让他既不用背上这恶名,又有钱拿吗?
可他倒好,派遣那些个锦衣卫保护那两个县令,导致我功败垂成,这下可好,他钱也拿不到了,还得要怪我们。”
严嵩缓缓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开口说道:“严世藩,事情没那么简单,浙江的事,是你草率了。”
“爹,你是指,浙江妖魔作祟这件事,是真的?”
严世藩身形一颤,不确定地问道,身体同时有些颤抖。
如果浙江的官员们是因为妖魔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既然妖魔有这么大的力量,那位于京城的他们,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那个样子?
“很有可能,不然的话,徐阶也不会赞同我在皇上面前的回答。”
严嵩面色越发阴沉,八十多岁的人了,没想到自己都快要入土了,临了居然还能遇到这种事情。
这大明的天,要变了。
“爹,那我们该怎么做?”
意识到这件事是真的,机智如严世藩一下子也慌了神。
跟人斗,他不怕,或者说他就没怕过。
可是,跟妖魔斗,那该怎么斗呢?
“就按照我们在御前回复的方法去做,让罗龙文去做。”
严世藩一颤,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得让他们严党的核心人物去送死才行的地步吗?
不过嘛,如果死一个罗龙文就可以让他们严家摆脱现在这种处境,那这笔交易就很赚了。
原本计划是让清流的那两名县令去死,以获得对浙江官场清理的机会。
但计划有变,让严党核心的官员去死实属无奈,但也不是不行。
“爹,可是罗龙文也不是个傻子,就算不知道实情,他也应该知道,现在浙江可是一个漩涡,他真能如我们预料的那般?他能够主动地去寻死,让浙江的官员们杀了他?”
让人心甘情愿的去死,这可是一门技术活。
总得捏住这人的把柄,让他不得不去死。
只是,像罗龙文这种自利之人,除了贪财和怕死之外,又有什么可以拿捏得住他呢?更不要提让他去死了。
只怕自己稍微表现出些许意向,他只怕会当场反水。
而消息要是传了出去,只怕严党在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
“你啊,真是糊涂,你能让马宁远去对付清流的人,就不能让他来对付我们严党的人吗?”
严世藩默然无语,您老还真是逮着一颗棋子就往死里用。
不过马宁远虽然是个酷吏,但对他的老师胡宗宪还是忠的。
上次自己借着胡宗宪就让他帮自己去做事了,这次想必也一样。
“爹,我明白了,只是,改稻为桑的事情,还要继续吗?”
事情到了这一步,严世藩也算是看出来了,哪怕延长了时间,改稻为桑这件事情在出了这档子事后,多半也是做不成了。
“世藩,事情虽然到了这一步,但还是得做的,浙江官员的家产,也只能够满足皇上的一时之需。
不去找个长久的钱袋子,严家终有一天,会无法满足皇上的胃口的。”
听着自家老爹的话,严世藩的眉头深深皱起。
浙江可是严党的大本营,这次为了严家的存活,所以不得不断臂求生。
但毁掉一个根基容易,重新建起来就难如登天了。
况且,清流们难道会允许他们严家重新在地方上站稳脚跟吗?
会不会到时候及时改稻为桑成功了,也是在清流们的手上成功的呢?
“爹,儿子明白了。”
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后退也没有法子了,唯有不断前进。
......
徐阶府上。
“我说徐阁老,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你,张太岳,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在皇上的面前,为什么要替严嵩父子说话?”
高拱气呼呼地来回踱步,刚刚在皇上面前的,二人的表现让他极为不满。
明明皇上已经对于严嵩父子的无能很不满了,只要再加把劲,就可以达成倒严的目的了。
可是,这两人,却帮着严嵩父子说话,硬是让严嵩父子缓了一口气,让他们有补救的机会。
“肃卿,倒严这事急不得,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就不要轻易出手。”
徐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
他已经收到谭纶的来信了,浙江那边发生了许多不得了的事情,皇上甚至派遣了锦衣卫去保护那两个县令。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了徐阶的预料,裕王又一直在皇宫,想要见上一面都不行。
那这事,就必须得从长计议。
“万全的把握?难道我们现在的证据还不够充分吗?皇上的态度已经如此明显,为何还要犹豫?”高拱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和不解,他无法理解徐阶为何在关键时刻选择退缩。
徐阶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地望向高拱,缓缓说道:“肃卿,你我都是为国为民的臣子,自然希望早日清除朝中奸佞。严嵩父子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势力盘根错节。若我们贸然行事,非但不能一举成功,反而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动荡。”
“再者,皇上虽然对严嵩父子有所不满,但并未完全失去对他们的信任。我们若是在皇上尚未下定决心之时便强行推动,只怕会适得其反,引起皇上的反感。到时候,不仅倒严无望,反而可能危及你我自身的安全。”
高拱不甘地一拍大腿,却见着旁边的张居正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