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雨的罗浮山,远远望去就像一片茫茫大海,高处耸立的山峰如海中岛屿,那种静谧像蒙着一层纱一样深邃、幽远。
光是看着,并不能发现这山里藏着三个仙家门派。
毕竟远远望去,便只有大片山林,翠绿的色彩充斥着这一处山岗,在雨后的水雾中变成了灰白,似是一幅水墨画卷,透着神秘。
罗浮以丹鹤派闻名,又以冲虚境为根基。
而这鱼仙白阑君,便是冲虚境中的一位上仙。
冲虚境浮于山峰之巅,远观而望,冲虚就和罗浮的峰顶连着,好似一座倒挂的巨山,只是在下面的人看不见上面,在这上面的人却能看到下面。
它如同一座隐匿在云巅的空中楼阁,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无法看清全貌,周身总有云雾缭绕,处处透着仙气般的神秘。
就连久未回来的白阑君,也总是惊叹于冲虚境的雄骏宏伟。
提前用千里传音告知了冲虚境上的两位药童,那是白阑君座下的两名小仙,此时白阑君与高青竹所在的两辆马车才到山脚下,那两个小药童便出现了。
一来,两个各自扎着俩冲天揪模样的小孩儿就急急冲到了白阑君马车前,恨不得拨开帘子抱住他。
“师傅师傅!您可出去了好久,我和甲申可想念您了!”
“是呀是呀!”说着,这个叫甲申的小药童便看见了受伤后脸色惨白的白阑君,“天哪!师傅您怎么受伤了?!快快,甲癸,扶师傅上山去!”
见二人依旧活蹦乱跳的模样,白阑君无奈,即刻制止了他们。
“莫急,后面马车上还有一位来自昆仑的蛇仙,她比我更需要救治,你们先将她带上冲虚境,我自会上去。”
“昆仑蛇仙?”
两位药童互相对望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即便是再担心白阑君的状况,可师傅的话还是得听。
不过这蛇仙究竟是什么人物?竟让师傅如此担心?
甲申与甲癸本就是两个古灵精怪的娃儿,此刻见到了如此美貌的女仙,相继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嘻嘻,看来师傅终于开窍了。”
“是呀是呀,你说,我们以后是不是有师母了?”
听着马车外讨论的二人,白阑君这边心里五味杂陈,对高青竹,他确实觉得这女人有些意思,可要说喜欢,那倒还不至于。
为了姑娘家的名声,白阑君便让两药童闭了嘴。
“甲申、甲癸,莫再多说废话,快些带她上去。”
“是,师傅。”
甲申甲癸心里不乐意,觉得白阑君那是不好意思才支走他们,他那心里指不定有多开心还说不定呢!
于是偷着乐的二人,小心将他们的“师母”高青竹给送上了罗浮山。
……
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衣物被一件件褪去,然后,便被抱入了水中,那水温度适中,让高青竹有些沉浸其中,恍若落入温泉,她放松地将毛孔打开,享受着这份舒悦。
等等——
是谁脱得衣服?又是谁将她抱进了水里?
猛地将眼皮撑开,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汪池水中,水面散发着阵阵热气,弥漫在这整间四四方方的药泉房内。
高青竹吸了吸鼻子,发现水中有中草药的味道。
可当她想起身离开这座药池时,才意识到一对目光正在右侧紧紧盯着自己。
扭头一看——
是白阑君。
他也正在这药池里泡着,湿发贴在他的两鬓,单手撑脸,姿势甚至让高青竹想起了一个十分贴切的词语:妖娆。
而他那双细长的凤眼中更是透着玩味。
虽然白阑君身上穿着件单薄的白色衣物,可被水浸透后,里边的风光全都显露了出来。
高青竹低头看了眼自己,好在身上穿着件黑色的衣服,只是不知是谁帮她换的。
放下心的同时,她将视线稍稍上移,水本是透明的,可周围的水汽将眼前的清水蒙上白色,水下的景象,是任凭如何都看不到了。
看着面前笑而不语的白阑君,高青竹终于忍不住发问:“这是哪儿?”
“罗浮山。”
“许星辰呢?”
“他回昆仑了。”
“那你为何同我一起在这水中?”
“你我都受伤了,泡个药泉而已。”说罢,白阑君又补充道,“这曲川流水由天河引下,可是疗伤的利器,你该感谢我才是,怎么一醒就问这么多?”
高青竹没有理会他,继续问道:“那我这衣服,谁换的?”
“我的一个侍女。”
听后,高青竹算是明白了大概,可这曲什么川流什么水的,她实在没有听懂。
不过,也无所谓了。
“我的伤何时能好?”终于,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毕竟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何时能回昆仑,依照噬心所说,许星辰会在盗取昆仑五彩玉后回到妖界相望崖,到了那时,高青竹要想再将故事线进行下去,怕是难了。
白阑君收回视线,背靠池边,回答道:“泡几日便可,还是得看你的恢复程度,你的内丹受损,急需天河之水的浸润。”
“最快多久?”
“你很急?”
“对。”
“明日的妖毒便可彻底排空,只是再之后若没了天河之水相助,内丹自行恢复,至少也得有十多天的功夫。”
“那我明日就回昆仑。”
“你……”
白阑君多问了几遍,可高青竹每次都回答得决然,见她眼神坚定,白阑君便没再多作劝留。
只是没有想到,才刚将高青竹带回罗浮山,她居然这么快就要离开。
心里,顿觉失落。
“罢了,去除妖毒之后,你便回昆仑养伤吧。”白阑君理了理贴在脸上的湿发,又继续对着高青竹说道,“你先转过身去。”
“转过去做什么?”
白阑君扯了扯嘴角:“你若是想看我光着身子爬起来,我倒也不介意。”
听罢,高青竹不由一笑,随后缓缓背过身去。
只听见开门的声音响起,伴随白阑君的说话声:“我先出去了,你再泡半个时辰也可以起来了。”
之后,整个药泉房便没了动静。
高青竹趴在池边的冰冷地面,问起噬心:“你说,要是我回去以后发现许星辰已经盗走五彩玉了怎么办?”
“所以赶快回去啊。”
“嗯,明天就走。”
结束了与噬心的简短对话,高青竹陷入沉思,她只想快些结束这场荒唐的往生梦。
……
迷迷糊糊中,高青竹梦见了许南星,他说他也入了往生梦,为此高青竹猛然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还泡在水里。
也不知自己究竟在这池水中泡了多久,她从药泉中出来,披了件挂在木架上的衣服,缓缓推门而出。
药泉房内温热,然而一开门,一股劲风便朝着还有些湿润的脸上吹了过来。
她将身上的衣服裹紧,看清了外面的景象。
原来,这里是一处浮空的石台,巨石漂浮在空中,其上唯有药泉房这一处地方,而就在石台的上方,用粗壮的巨型锁链还连接着另一块巨石。
上方石台的边缘能听到哗哗的水声,如瀑布一般的水流倾泻而下,溅起厚重水花,形成阵阵薄雾,最终落至药泉房后的一片药池。
高青竹这才明白,原来白阑君的药池是通过此种方法来更替干净的水的。
再向远而望,汇入药池的水柱竟是从天上落下,顶端的水源被云雾遮挡,却也能感受到它的那份激流浩荡,直冲而下的气势。
想必,那就是白阑君口中所说的天河之水了,它落于罗浮,在罗浮山成了曲川流河,也算是对此处的福音造设。
天河水的边上,虽然看的不太真切,但也依稀能从缭绕的云雾中看出些笔直的轮廓。
“那是什么?”高青竹好奇。
“那是天柱。”噬心解释道。
“天柱?”
“世间共有四根天柱,冲虚境守护的就是其中一根,如果撑天的天柱断了,哪怕只是一根,那人间就会生灵涂炭。”
“那还有其他三根呢?”
噬心:“你知道那么清楚干嘛?和你又没关系,这儿这么高,你还是想办法赶紧下去吧。”
“能想什么办法?我又飞不来,只能等人来。”
刚这么说着,就听见身后细碎传来些响动,高青竹一回头,看见两个人影正贴在药泉房的门口鬼鬼祟祟在偷听。
那两人不是白阑君手下的药童吗?
如果记得没错,一个叫甲申,一个叫甲癸。
“你们在做什么?”
一听人在身后,这可把甲申、甲癸吓了个半死,只听他们小声说着话。
“咦,师母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都没注意?”
“师傅呢?他们不是在一起泡的药浴吗?”
“我叫你别偷听!害我也被抓了个现行!”
“谁叫你要从药泉房后面绕过来的,还怪我!”
呃……
高青竹感觉自己被无视了。
为了引起注意,她又大声叫了他们一句:“那个,我在你们身后。”
“啊!”甲癸突然大叫了一声,似乎是又被吓了一跳。
二人缓缓转过身,尴尬笑了两声。
“师母,我们就是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到您的地方。”先开口的是甲申。
师母?
高青竹疑惑地看着二人,怎么?他们俩见白阑君将自己带回来,是以为自己身份特殊?
“我不是……”
正想解释,谁料被他们打断。
“那师母!我们就先走啦!”几乎是说完就逃,一转眼便不见了两人身影。
高青竹甚至没来得及叫住他们。
她无奈叹了口气,望着偌大的冲虚境及脚下的这一方石台,耸了耸肩,自语道:“这下好了,有谁能带我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