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愈发刺鼻的发霉味道拼了命朝高青竹与邱红的鼻孔中钻去。
二人面色不好地捂住口鼻,嫌恶地看了眼整间屋子。
即便高青竹想尝试被恐惧支配的滋味,但这味道实在是令她难以忍受。
“这味道怎么还没散掉,我们俩刚中午回来明明都打扫过一遍了,窗都开着呢,怎么这味道没淡反而更浓了呢?”邱红扫视了遍整间出租屋。
这客厅与厨房一眼便能看尽,究竟是哪里散发出的恶心气味?
它就像胶水一样附着在屋内,任凭如何擦拭都无济于事。
坐回餐桌边,邱红拨通了徐浩的电话。
徐浩说一会儿就回来,让她饿了的话自己先吃点。
高青竹无奈,也只好乖乖地等着夜晚的到来,可是要让她在这么一间污秽刺鼻的屋子里待一整晚,简直就是折磨。
……
入了夜的小区处处透露着阴森,草丛中的一阵骚动吓坏了归途的路人,一只黑猫从暗处窜了出来,伴随着它尖利的猫叫声,迅速从这一头钻至另一头,它的荧亮双眼在快速地移动中拖成两道残影,像极了黑夜中的鬼火。
高青竹平静地看完了这诡异的一幕,她拉上窗帘,将出租屋外最后一丝能透进来的路灯光线阻隔。
房间内并未开灯,唯有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还泛着神秘的光。
已是晚上十点多,徐浩却还没回来。
看着躺在床上已入睡的邱红,高青竹的眉眼间微微蹙起,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徐浩,不会是出事了吧?
听邱红说过,徐浩是个守时又自律的人,平时经常锻炼、生活作息规律、人品好、性格好,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
按他的性格,若被什么事耽搁,一定会提前打电话告知邱红,可现在都这么晚了,依照平时的生活习惯他早就准备睡觉了。
此时,“吱呀”一声,是出租屋的大门被打开了。
想必是徐浩回来了。
寂静的屋内猛然传出这样的声音显得异常扎耳。
卧室外突然响起了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却在没走几步时忽的停下,似乎离卧室还有些距离。
看着门缝下依旧未亮起任何灯光,这黑灯瞎火的,他是要摸着黑直接睡了吗?
高青竹实在好奇,推开房门一条缝,沙发上却空荡荡的,不见徐浩身影。
墙上的窗户,窗帘被拉开了一指宽,月光透过轻纱射了进来,将原本漆黑的客厅蒙上一层淡蓝的荧光。高青竹第一次发现,这间陈旧的出租屋仿佛小说中的恐怖情节,处处透着诡秘,却还是未能将她吓到。
此刻的客厅一片死寂,像是无人一般,可刚才分明听见了徐浩开门进来的声音。
没顾那么多,高青竹一把推开了卧室的门,客厅里太黑,除了窗边洒进的月光,其他的家具都如同蒙上了黑雾,怎么也看不清。
离卧室门不远的一角,徐浩的身影出现在那。
他佝偻着背,一手拿着根一米长的棍状物拄在地板,一手扶着墙,他的左脚提起,脚尖轻点于地面,右脚虽然站着,可却弯着膝盖。
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站立的姿势犹如年过八旬的老人,着实怪异。
“徐浩?”高青竹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
徐浩听见,身子微微一颤,本就驼着的背在他缓缓转身时显得更加弯曲,那种弧度似乎已超出常人能做到的程度。
高青竹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徐浩了。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他”向着卧室走了过来。
淡淡的月光打在“他”脸上,本应健康的肤色在如此氛围下竟看着病态般的发白。
快速回过身,高青竹淡定地关上房门,将其锁上。
她并不害怕这些,只是徐浩看起来不对劲,若是他真的发神经做了什么疯狂的事情,那她一个女人又怎么对付他?高青竹不愿冒这份险。
邱红还在床上睡着,若是她醒了,该如何让她接受一个看似被鬼附了身的男友?
她一定会十分害怕吧。
所以眼下也只好锁上房门,先观察观察了。
也许他只是在梦游,只要当心他别做什么伤害自己与邱红的事,那便随他去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失去了恐惧的高青竹是真的心大。
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奈的她轻手轻脚地坐回床头。
看来,今天是没法好好睡觉了。
望着紧闭的房门出了神,直到震耳的敲门声响起,才将高青竹的思绪给拉回来,邱红也在此时被吵醒,惊恐地躲在被子中发起抖来。
她战栗的声音在被子里闷闷地发出,带着哭腔,高青竹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只能尽量抱着安慰她。
“徐浩,徐浩一定是被鬼附身了……”总算听清了邱红说的话,只是这话要是说给别人听,怕是要将她当做疯子看待。
高青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让她不要担心,说是会保护她。
可同为女人,也不会什么防身术,要怎么对付徐浩?
要是这个时候,许南星在身边就好了。
呵呵,高青竹冷笑着自嘲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他近来经常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缘故,竟会时不时的想起他。
甩了甩头,尽量将他忘记,房门外的敲门声却还在持续着。
咚咚咚咚——
似乎敲得比之前还要用力。
正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时,敲门声忽然停了下来,显然是准备开门。
门上的把手僵硬地在那不停晃动,高青竹能想象门外的人用了多少力气正不断拧捏着,只是门已被高青竹锁住,徐浩若是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
在一阵不算太久的响动过后,迎来了长时间的死寂。
高青竹下了床,贴着卧室的门仔细听了听外边的动静,一阵稍重又急促的呼吸声透过门板传来,闷闷沉沉。
紧随而来的,是类似木棍一样的东西敲打房门而发出的声音。
这让高青竹想起了刚才看到徐浩时,他手里拿着的那根棍状物,想来就是拐杖之类的东西,可他是哪里找来的木棍?
又是一阵咚咚咚咚的猛烈敲门声——
门被不断撞击,门框内的这一方白色木板不停地震动着,看这架势似是要将它撞飞。
木棍敲门的声音还在继续,频率也随着它次数的增加而逐渐加快。
高青竹眉头紧皱,要是徐浩再这么死命敲下去,怕是这门都会破破坏。
为了她与邱红的安全着想,还是得学会反击,可眼下又有什么东西能自保呢?
环顾了遍这间不大的卧室,书桌上放着的几本法律书籍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她的大学课本,几乎每一本都格外厚实。想起每次周一满满的四节课都得背着沉重的包去上课时,高青竹就极度的不情愿。
她拿起其中一本法学书,双手将它捧住。
等再次走回门口时,门外猛烈的敲击声突然停下。
屋内本身就够冷了,在那嘈杂的敲门声消失后,高青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她穿了两件还算厚实的衣服,可不知哪个角落总是吹来一阵阴风,穿透她的身体,刺进她的骨中。
夹杂着霉味的房间中,她隐约还闻见了酸腐的气息,那种味道,总能让她联想起尸体。
现在的徐浩,就在门口。
让邱红躲好以后,高青竹的眼中带着份从容,手在门把手上停留了没多久,拧动,开门。
门才开了一条缝,不见徐浩身影。
但到三分之一时,徐浩的肩膀露了出来,他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棒球服,视线向下,他的手中拄着那根土色的木棍,这一次的距离很近,高青竹看清楚了,是一根有些年头的拐杖。
当她把门开到一半,徐浩的半边脸已清晰可见,他的眼睛无神,空洞洞地注视着前方,惨白的脸犹如身患绝症的病人,没了昔日那股风发的意气。
忽然,徐浩眼眶内漆黑的眼珠向下转动,直直盯着眼前这个不露惧色的女人,他原本虚乏的气息已无踪,转变成锋芒的凌厉。
一秒,两秒,三秒……
在半开的房门前,高青竹全然将危险感抛在了脑后,此时门里门外形成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情况。
两人就这么注视着对方,也不知过了多久,高青竹才举起厚重的法学书,随着一声沉痛的“咚”声,徐浩的正脸被她拍了个正着,他踉跄着步伐向后倒去,瞬间晕了过去。
闻声而至的邱红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没想过高青竹会将徐浩打晕。
一边惊异于高青竹的果断出手,另一边又担心徐浩有没有事。
“徐浩怎么了?没事吧?”邱红拉着高青竹一起向着徐浩的方向走了过去。
蹲下身查看了一番,除了脸部被打红了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他的呼吸均匀,比起晕倒,倒更像是睡着了,可叫了他好一会儿,却还是不见他醒来。
“怎么办啊青竹,徐浩他会不会有事,要不我们还是送他去医院吧。”邱红踱着脚步,急的都快哭了,高青竹能看见她眼眶内打转的泪水。
知道自己下手有些重,高青竹也同意送其去医院。
不能再耽搁下去,拿出手机正准备叫救护车,却在这时听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呀,又见面了。”
娇媚、妖艳。
这是高青竹在听到那声音后突然就从脑子里蹦出的两个形容词。
她有印象,但还是想不起究竟在何时何地听过这个声音,可她记得,她一定听到过。
回过身,邱红正掩嘴轻笑,眉眼间透出浓浓魅惑,她像是变了个人,眼神直直地盯着高青竹。
“我要是不肯你叫救护车呢?”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威胁,可她的脸上却始终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