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根本就不是回来救人的。这3年来,我每天都会梦到我娘是怎么死的,山下那帮人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我的老乡,而是我的仇人。是仇人,难道我还要舔着他们的屁股帮他们做事?你当我是贱人吗?王麻子,我今个儿就跟你说明白了,我要是驯服不了尸王,山下那帮人就得跟我一起陪葬!我要是驯服得了尸王,我就要他们生不如死!”
邵良说!
王麻子痛恨道:“邵良,我看错你了!早知道你不是回来救人的,我就不会傻乎乎地为你自杀!亏我、亏我还想着死后变成鬼,能助你一臂之力呢!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我帮!”
“那就滚出去!”邵良说,“你当真以为我稀罕你这笨死鬼?有千年尸王在,你算老几?”
“我现在就滚!你休想利用我的鬼魂来做事!”王麻子怒吼,但是挣扎了半天,却仍然没有挣脱出邵良的身体之外,他无比沮丧:“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出不去?我不想和你这样的人绑在一起!”
“看来你只能陪我一起死了。”邵良左手做诀,在右眼上画了道符,把这个在自己脑子里叽叽喳喳的鬼封印了。
在世界安静之后,他这才重新正视尸王。
他落笔了。
这一刻,时间似乎被放慢了。
尸王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他的脑袋微微晃动,却不能做出大的动作,像是在挣扎,又好像是在摇头。
邵良原本雀跃的心情慢慢变得沉重。
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这一切似乎太简单了……
哪怕尸王被封印,他也能暗中诱使年幼的张小花上山送死,还能驱尸布雾,有那么大的能耐,怎么在这一刻真的如砧板上的鱼,任他宰割?
不可能会这么简单的。
一定还有什么!
这不安的念头令邵良的笔锋变得犹豫,迟迟落不下最后一笔。
突然!
“呀——!”
天空上出现刺耳难听的鸟叫声!
邵良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道黑影贴着地面疾行飞来,竟然是来抢邵良手中笔的!
邵良连忙缩手,躲开了黑影,但黑影的爪子在他手背上掠过,一刹那拉开了三道血口子!
仔细一看,刚刚偷袭他的竟然是只乌黑油亮的乌鸦!
乌鸦?
邵良想起3年前回村之时,那成片成片地驻足在自家附近屋檐上的乌鸦。
当年他就觉得乌鸦的目光闪烁着灵性的光芒,不像是寻常的飞禽,现在乌鸦所为直接证明了他的猜想——乌鸦和行尸有一样,皆为尸王所使!
等等,他记得乌鸦都是成群结对的。
这才一只!
那其他的……?
刚这么想,薄雾里刷的一下,突然亮起了无数双猩红色的眼!
黑影也渐渐明显了。
是乌鸦群!
邵良人生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乌鸦群,比他回村时看到的还多!
乌鸦成片地朝邵良袭来,邵良连忙凌空画了一记火符,朝乌鸦群打去,鸟兽皆惧火,于是不少乌鸦避开了火球。然而火球面积太小,只是打散了一小片鸦群,其他乌鸦依然保持阵型,朝邵良飞来!
邵良此时避开已晚,只能是牢牢抓住笔杆,藏在怀里,撑开结界,挡住乌鸦群的攻击。
只可惜结界撑开晚了一点儿,依然被乌鸦所伤。
那些乌鸦的喙、爪,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将邵良刮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淋!
待鸦群飞过,邵良再也撑不住结界,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但是凶猛的鸦群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再次像个战斗机一样,袭了过来。
几个回合下来,邵良被打得完全没有一点还手的余地。
过去三年,他练过格斗术,但那也打人用的;他还练了一些家传封印术,但那也是对阴邪用的——可这乌鸦,却是活生生的飞禽,不在他能应对的范畴之内呀!
他该怎么做?
对了,尸王!
驱动乌鸦群的关键是尸王!
只要杀死尸王或者封印尸王,乌鸦群就会散开!
可是,就在先前的交锋中,邵良已经渐渐地被驱赶得远离了尸王的墓穴,如今想要回去,乌鸦群也不会允许他再过去了。
他该怎么样回去呢?
“用风行术!”脑里响起一个声音。
邵良当然认得这是王麻子的声音,可王麻子不是被自己封住了吗?怎么又能说话了?
但重点不是这个,而是……
“什么玩意?”邵良一脸懵逼,风行术是什么?他听都没听过,而王麻子又是普通人一个,怎么突然就能指点他了呢?
“这个玩意!”伴随着王麻子的声音,邵良的脑里浮现出一个咒印。
邵良来不及多想了,连忙照着脑海中的咒印迅速画出,伸掌一打,竟然打出了一道掌风,风向瞬间逆转,乌鸦群无法顶风而飞,瞬间被掀翻开去。
邵良赶紧抓紧时机,赶回到尸王坟边。
尸王仍静静地躺在坑中,睁着铜铃大的双眼瞪着他。
邵良不敢再多想,抓起一旁的封魔墨,朝尸王撒去,撒成一道契约咒印——他要趁风行术还起效之时,迅速将尸王拿下!
然而,封魔墨泼在尸王身上,契约咒印也画成了,却不起一点反应!
“敕!”
邵良捏着手诀,连连发动契约咒印,但那咒印就是不起半点反应!
难道真的是自己先前想得太乐观了,以为凭借父母骨灰所制的封魔墨就能将尸王掳获成自己的奴仆,供自己驱使,实际上,以他微末的道行,根本无法奴役千年尸王?
风停了。
风行术失效了。
“呀——!”
乌鸦的叫声又齐了!
不用回头,邵良也知道,它们又组成阵型,朝自己袭来了!
怎么办?
唯一办法,只能是趁尸王还动弹不得的时候,彻底消灭他了!
很可惜,邵良原本是打算将尸王奴役,但如今不得不放弃这么一颗强大的棋子了。
咚!咚!咚!
也不知是谁的心跳声。
尸王的胸膛一起一伏,幅度极大,那枯瘦的胸膛下,一颗跳动的心脏似乎在诱惑着邵良快点刺下去。
邵良拔除了匕首。
抹上封魔墨。
一刀刺下!
“邵良!”紧急关头,王麻子突然大叫!
邵良右眼一痛,视野宛如被血色浸染一般,慢慢覆盖上了一层颜色。
与此同时,他看清了自己刀尖下的人——
张!
全!
贵!
躺在墓穴里的,竟然是五花大绑的张全贵!
邵良揉揉眼睛,再睁眼,看见的就是张全贵!
他把右眼闭上,看到的是正常色彩的视野,坟坑里躺的是睁着铜铃般大眼、獠牙快戳到鼻孔的既丑陋又狰狞的尸王;而打开右眼,看到的就是张全贵!
张全贵浑身污泥,眼里充满惊恐的泪水,而他的嘴——被人用针线缝上了。
他肚皮上有个血窟窿,那是邵良之前用木棍戳伤的,证明了躺在这儿的自始自终都是张全贵!
邵良一下子疯了,他揪起张全贵的衣领,怒吼道:“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
他的封魔墨!
他父母的骨灰!
那是他唯一的赌注!
唯一捏在手里、始终不舍得用的制胜法宝!
就这样,浪费在了一个废人的身上!
接下来,他拿什么和尸王斗?
没了封魔墨,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
“唔唔唔……”张全贵惊恐地呜呜叫,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邵良突然感觉英雄末路,心中充满了悲愤和绝望,他强忍住绝望,拿着匕首,插入张全贵的唇缝中,用力一割——
噗!
张全贵喷了一口血,他紧紧地抓住邵良的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