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看见的那只血红色的眼睛,正是属于纸扎的小人的。
纸扎鬼童!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字眼,我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了。
农村人讲究死者为大,对生丧葬养看的很重,什么道场法事这些都别提了,就连烧给死者的香棵纸马,花轿纸人也半点不能马虎,所以诞生了一个比较特殊的行业,叫扎纸匠。
据说手艺到了一定境界的扎纸匠人,由他们扎成的纸人,吹上—口气就能活动,术道中也有类似的法门,可我不明白的是,老李家的大衣柜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鬼童,难道要办丧事?
没等我想明白,身后再度传来一道“吱呀”的声音,我心脏猛地颤抖了一下,赶紧回头望向出声的地方,将目光死死定格在床板上。
我转了转眼珠子,将手伸到床板上,正打算将这玩意抬起来,可手刚到一半,就蓦然顿住了,余光瞥向墙壁,发现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我。
被我搁在墙角的烛火正在微微闪烁,散发诡异的绿光,我本能地将后背绷紧,手握棺材钉往后一刺,可身后却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除了黑漆漆的衣柜大门,在黑夜中散发出森冷的气息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此时,墙角下却不知道从哪儿涌来一股风,轻轻吹动火烛,烛火明暗闪烁,在视线即将落入黑暗的那一瞬间,我十分清晰地看到,大衣柜中的纸扎鬼童,似乎冲我眨了眨眼睛。
它是活的!
我头皮发麻,本能地抓紧棺材钉刺过去,可棺材钉只来得及刺出一半,大衣柜的两扇木门却“嘎吱”一声,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带动,在冷风吹动下,砰一声合上了!
此时烛火燃烧到了尽头,光线骤然变暗,我眼皮跳动,一股凉气从脚心直冲天灵盖,仍旧保持着往前递出去的架势,将长钉狠狠刺在大衣柜的缝隙上。
咔嚓!
门板粉碎,炸裂出不少弯曲的纹路,木柜大门上浮现了许多道弯曲的炸裂痕迹,竟诡异地渗出了一缕缕鲜血。
暗红色的鲜血沿着柜子流淌在地板上,触目惊心的一片血红,我冷汗狂涌,将插进木柜的棺材钉使劲一转,“咔嚓”两声闷响,木柜大门直接崩坏,被巨大的蛮力搅碎,我口中怒喝道,“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可当大衣柜被我蛮力破开的时候,眼前跃出的一幕却让我从头冷到了脚。
衣柜中空无一物,之前对着我眨眼睛的纸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头皮紧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做出多余的动作,耳边继续传来“咯吱咯吱”的晃动声,急忙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床铺,只见那张床板一点点升起来,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将它一点点抬高。
我看见了一双黑漆漆的爪子,在冷风下闪烁油亮的光泽,相当扎眼!
“出来!”我暴吼一声,将棺材钉闪电般地刺向木板,与此同时,鼓高的木板下则闪烁出一双血红的眼睛,分外毒地瞪了我一眼,顶破木板,咻一声蹿向窗外。
这东西动作极快,我只能看见一道黄色影子,等它蹿向窗台停下来的时候,我借助月光定睛一瞧,却看见了覆盖在此物背脊上的蓬松毛发,好似一颗鼓起的气球。
居然是一只体型健硕的黄鼠狼!
这只黄鼠狼的体型肥硕,毛色略微有点发黑、偏暗,不知道存活了多少年,黑暗下,一双黄色的眼仁静静地和我对视着,诡异而深沉,我在那双眼睛中感觉到十分拟人化的情绪波动,憎恶、残忍,一切负面情绪都集中在那双宝石般的眼睛上。
忽地,黄鼠狼微微掀开了嘴角,似笑非笑,更是平添了不少诡异。
我心中略一迟疑,死死抓紧了棺材钉,与这畜生遥遥相对,对视了将近十秒,我忽地感到头晕目眩,有种连灵魂都要陷入它双眼中的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不自觉勾起了嘴角,露出和黄鼠狼一样的微笑。
我的大脑不知不觉便恍惚了起来,慢慢挪动脚步,神情呆滞地走向它,黄鼠狼的胡须是倒生长的,它眼中弥漫着邪性,闪烁黄宝石一般的诡异光泽,似乎能控制人心,我不知不觉走到它面前,正要伸手去抓它。
黄鼠狼露出邪性的冷笑,直接从窗台一跃,蓬松的身体立刻蹿出了我的视线,我表情很麻木,不自觉便把头伸向窗台,当脖子越过窗台那一秒,头顶却闪过一抹冰凉的刀光。
刀锋即将临体,冰冷的感觉袭遍全身,我将身体一缩,眩晕的大脑好似被针扎一样疼痛,顿时清醒了不少,没有任何迟疑,本能地举起棺材钉越过头顶,随后棺材钉感受到了重力,“叮当”一声,—把沉重的菜刀旋转坠落,被棺材钉一阻,贴着我侧脸坠落下黑暗。
无言的沉默,我感到呼吸发紧,后背浸出了大片冷汗。
我竟然被一只黄鼠狼算计了!
我后背越来越冷,骤然回想起下午在警局资料室中发现的那戳毛发,冷汗流满了一脸。
很有可能,并非是老李控制黄鼠狼窃取资料,而是这头黄鼠狼迷惑住了他,让老李参与进了这件事情中。
这只黄鼠狼,它一定成精了!
我背后早已经被冷汗湿透,靠在窗户边上大口喘气,心跳声还未平复,我感到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挪动,头皮一炸,保持靠墙的姿势不动,打鬼钱从手中射出,陡然撞向墙壁。
噗嗤声后,头顶有湛蓝色的火光在跳跃闪烁,我猛然回头,视线中正对上一双麻木的脸。
是藏在柜子里的纸扎小人,此时那纸人正贴在墙上,薄薄的身体在轻轻摆动着,不知不觉,已经把手伸向我的脖子。
纸片很薄,如刀尖一般锋利,我毫不怀疑它会削掉我的脖子,幸好那枚打鬼钱已经将纸人钉死在了墙上,和铜钱接触的地方正在弥漫白烟,纸人摆动的身体慢慢被火苗包围,不久后,散成一片灰烬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