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向有问必答的爷爷却不怎么爱搭理马德了,只是敷衍似说着:“看上面的指针和文字来用。”
但当马德问他这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时候,爷爷却不再回答了。
马德不知道罗盘的作用,要不然也不会跟着爷爷一起走进大山,去帮爷爷找寻待死的墓地了。寻到一处半山腰靠上的位置,爷爷在那片空地左右徘徊了很久,最后将锄头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对马德道:“就是这了,来跟我一起挖,看看我们谁挖的更快。”
于是马德抡圆了锄头,拼命似的挖掘着并不算松软的泥土。
“爷爷比我慢了,爷爷比我慢了。”
马德高兴极了,爷爷也笑了,只是在休息的间隙,常抬头看向远处荒芜的村落,轻叹一口气,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咚!”
突然,马德的锄头下面发出了和爷爷敲击棺材时一样的声音。
“爷爷,我挖到个东西。”
那是一个有些腐朽的木箱,箱子里塞满了金条······
入夜,爷孙俩迟迟未睡,坐在昏暗的灯泡下,盯着那一箱金条,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这可怎么办啊。”
“要不拿出去卖了?”马德提出常人思维下的建议。
“不行不行,这飞来之财不能乱花,”爷爷却并未认同,“我觉得还是上缴稳妥,但是咱这村子现在也没了电话,要是自己搂着一大箱金条出去又怕出事,唉······”
“这样吧,”马德突然一拍大腿,“我们学校经常组织捐款,要不我们把这金条捐了吧,我回头就出去找相关组织。”
“好,”爷爷笑了,“临到头还能做件善事,我到下面说不定还能给封个官呢。”
“下面?你要下山吗?”
“没事没事。”爷爷轻咳几声,把自己的意思掩饰了过去。
他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动力,子孙生活富饶,无病无灾,和自己一个年代生活过来的人已经都走了,他不愿出山,却也难耐这无尽的寂寞。
所以他为自己找好了墓地,打算等孙子一走就进城一趟,见儿女最后一面,然后就留封信,回来上吊入土,到时候有个给自己下葬的人就行了。
可谁料在他临死的关头,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马德第二天一早便回到了城里,四处奔走数日,终于找到了权威组织同意派人来取黄金。
但马德毕竟是个孩子,行事不够谨慎,这种消息也敢拿去四处宣扬,结果弄得满城风雨,便有一些心怀不轨的人盯上了这箱黄金。
马德还未返回,便已经有强匪开始进山搜寻,试图找到那个几乎已经消亡了的村庄。
在一个漆黑的夜里,爷爷的房门突然被撞开,惊醒的爷爷还未待询问来者身份便被硬生生捆了起来,将眼睛蒙住,嘴巴塞住,随意丢到地上,强匪们则开始四处搜寻那箱黄金,但将院子挖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老人做事谨慎,就算明知山里没人,却也不会把黄金随意地放在屋子里。
强匪们对爷爷严刑拷打,极尽人之歹毒,但爷爷却咬紧牙关未曾松口。
等到马德领着人回村的时候,爷爷已经不在了,他是被人捆在椅子上活活打死的。
马德几乎因此而发疯,好在那几位组织的人心底善良,留在山里对马德善加看护,这才没有再惹出什么悲剧。
等到给爷爷下葬的时候,马德在棺材里发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黄金埋藏的地址,正是在爷爷选好的墓坑处,但这张纸上还沾着血,显然已经被那群强匪翻看过。
黄金应该已经没了。
但马德对此已经不再关心,只想着顺从爷爷的意愿,将他装进自己刷了无数层漆的棺材板里,然后送到他选好的墓地。
大人们陆续返回大山,为爷爷送了最后一程,最后人们在下葬的当天从墓坑里挖出了整整一箱黄金,马德发疯一样拦住了发疯一样的大人,执意将黄金捐了出去。
他想让爷爷走的安心。
没人知道黄金为什么没有丢失,难道是那群亡命之徒顷刻之间良心发现?
马德自然是不信的,直到他最后一次回到爷爷的老宅,将屋子收拾的一尘不染,锁上大门准备出山的时候,却遇见了一个怪人。
一个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家伙,穿着也是诡异非凡。
“呦,要出去啊。”
“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赶跑那群强盗的人啊。”
那人眯着眼睛紧紧看着马德,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
“哦?”马德心中一动,“你来过我爷爷家?”
“是啊,我来的时候,那群强盗正把你爷爷捆在地上盘问呢。”
“那些强盗是谁!快告诉我!不,不对,快跟我去作证人。”
“诶呀诶呀急什么,嘻嘻嘻嘻。”那怪人突然掩面怪笑起来,让马德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
“那群强盗呀,已经死了呢。”怪人一挥手,又掩面笑了起来。
“什么?你杀人了?”马德忽然有些害怕。
“对啊,杀了好几个呢。”说着,那怪人突然指了指马德的身后,“你看看,就在那儿呢。”
马德猛然回头,发现六七个壮汉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背后······
马德吓得一个猛跃,立刻窜出老远,但回过神之后,却发现那几个人的神态不怎么对劲。
“他们怎么了?”
“死了。”
“死了?死了怎么还能动?”马德看着那几个睁着眼睛,缓步移动的家伙,突然感觉这个怪人真的很诡异。
“行尸走肉罢了。”怪人嘻嘻嘻地笑了几声,“想看看那晚发生了什么吗?”
“想!”马德立刻回答,眼神中爆发出阵阵精光,他太想报仇了。
“你看这。”怪人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抖出一个小手帕,轻轻转了起来。
手帕上有怪异的花纹,马德看了几秒钟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困顿感传来,难以抑制地陷入了沉睡。
浑浑噩噩之中,马德走到了爷爷家的院门前,但周围却是一片黑暗,而院门也大大地开着,里面不断传出阵阵异响,那是几个人的吼叫,还有老人的痛苦哀嚎。
马德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
他试图阻止,但却无能为力,因为这毕竟只是个梦。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群暴徒施暴,听着爷爷的叫喊声越来越弱。
马德把这些人的样貌看了个清清楚楚,发誓一定要他们为爷爷偿命。
但他们却突然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