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死面前,什么脸面呀,自尊呀,其实都已经毫不重要。
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为了能捡一条命,连祖宗都叫了。在这个时候会劝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来不及犹豫赶紧把那个瓶子从腰里摘了下来,砰的一声扯掉了盖子,一股黄色的烟雾便立刻从瓶子里飘散了出来。
那团烟雾在空中弥漫了一圈,慢慢的向下落去,好似他的分量很重,就这样从瓶口向下,流淌了起来。
紧接着它变成黄色的沙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在我脚下的石头上,堆起了一小堆。
石头的表面光滑,这些沙子无法停留,又缓缓的向下撒了下去。掉进了那些泥浆之中。
那些你将再一次的翻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我赶紧往后缩了缩,免得那些溅起来的泥浆洒在我的身上。
可紧接着,这些泥浆开始凝固,以这块石头为中心,迅速向室外扩散开来。
那黄色的烟雾便在凝固的泥浆上面,缓缓地向前飘荡,所到之处,泥浆都变成了坚硬的土地。
而我脚下的那块石头,正在缓缓的向上升起,托举着我,向上升起。
我抬头朝天上看去,那哪里是天,分明是泥土的顶棚。中间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暗淡的月光,从那个缝隙中照射了进来。
我赶紧纵身一跃,抓住了那个缝隙的边缘,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用两个手肘卡住,终于爬了上去。
眼前仍旧是黑夜,天上还是那半块的月亮散发出苍白的光芒。
脚下是坚硬的板油公路,终于回到了我的世界。
我辨别了一下方向,这里应该距离我的朝阳寺饭店,还有五六里的距离。
我的人逃上来了,可摩托车却陷入了地下。
想到他陪伴了我许久,想到他花了我2000多块钱,我的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摇头叹息。
看了看手里的玻璃瓶子,里面已经空了。马王爷的骨灰,都被我撒在了泥浆上,使那些泥浆变成了坚硬的石头。
看来我错怪他了,在关键的时候还是他救了我一命。
那些恶鬼不见了,不知道他们是迫于马三刀的威名,回了鸿飞酒店,还是那些泥浆,就是他们变换的,已经被马三刀的骨灰制服。
不管怎样,现在的我安全了。
我朝着朝阳寺的方向走了几步,这才感觉到浑身疲惫,四肢一阵阵的酸痛。
虽然剩下的路不算太远,当初陈浩还在的时候,每天早上我都会被他逼,向东向西,各跑5公里,来来回回就是20公里。
但我实在是太疲惫了,没了刚才那紧张氛围的支撑,我感觉到身体太软。
于是我站在路边,回头朝公路的另外一头张望。
过了好一阵子,眼前灯光闪烁,才过了一辆大车。
我伸手把车拦住,求他捎我一程。
那司机竟然认识我,嘿嘿的笑着对我:
“这不是朝阳寺饭店的小师傅吗,这三更半夜的,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前阵子去你家吃饭,接待我的是个漂亮姑娘。他说是你媳妇儿,是不是被媳妇赶出来了,哈哈哈哈……”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应该就是秀红。她竟然自称是我的媳妇儿。不过转念一想,偌大的饭店只留下她一个女子,面对着这些嘴巴不饶人,习惯了调侃的货车司机,她只有这么说,才能给自己减少麻烦。
那司机一路絮絮叨叨,嘴巴像忘了拉链的裤裆,但我毕竟是有求于人,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只能强挤出笑容来,哼哈的答应。
终于到了朝阳寺饭店的门前,我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与那司机道别,跳下了车。
此刻,东南方向的天边,已经升起了淡蓝色的晨光。天眼看着就要亮了。
朝阳寺饭店的屋子里,点着灯。
可以清楚的从窗子上看到,屋子里人影摇曳。
很显然是白先生,带着梁玉回来了。
我轻轻的敲门,屋门吱呀的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秀红,见我满脸的尘土,他颇为担忧。赶紧把我拽了进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打量,在确认我并没有受伤之后,这才丢给我一条毛巾,让我去好好的洗洗脸。
白先生和梁玉,果然坐在一张桌子的旁边。桌子上摆着两盘咸菜,还有两只空碗。
碗里只剩下了一些汤,显然是两碗面条。
白先生提起袖子,抹了抹嘴巴。
看了一眼梁玉,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秀红。
他站起身,来到厕所的门口,拍了拍正在洗脸的我的后背,嘿嘿的笑着说。
“两个,看你咋安排?”
“安排?安排啥?”
其实我明白白先生话里的意思,但我只能装作听不懂,这种事情,我当然没法说。
前段时间一时的冲动,看着秀红可怜,答应把他留在朝阳寺饭店,来帮我的忙,
话已经说出去了,就像是泼出去的水,肯定不能反悔。
可如今我又把梁玉接了回来,其实一直令我担忧,的确就是梁玉。
尽管我知道他是一只狐妖,她天生的本领就是让许多见了她的男人欲罢不能,但我觉得,我在心里喜欢她,并不是因为她天生在骨子里的魅惑。
白先生站在门口,朝外面左右张望了一阵。扭过头问我:
“我说,咱的摩托车呢……”
他用了一个咱字,那是因为他并不见外,把我的摩托车当成是他的了。
“丢了……”
“丢了?丢哪儿去了?不就是没油了吗,咱们弄两桶油去把它找回来不就得了?”
三句两句的说不清楚这件事,我只好详细的把整个过程,跟他描述了一遍。
白先生听完之后一个劲儿的摇头,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我觉得你小子是故意的,肯定是把它藏哪了,你是答应好了,借我骑两天,现在是反悔了……”
他嘴上那么说,其实他是相信我刚才说的话的。
此刻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太阳从山头跳了出来,煞白的光透过窗子,照进了屋子里。
这一夜终于过去,这是我这10多年来的生命里,过得最长的一夜。
白先生呼的站起来,稀里哗啦的把它放在一旁的那些零碎儿都捡了起来,有的别在腰里,有的背在背上。卖迈步往外就走,丢下一句说:
“我去把摩托车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