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一下,忙说不行,非亲非故,我怎么能随随便便用你的钱?
她正儿八经地看我,“那你有钱吗?”
我又不说话了,低下头,这辈子没有像今天这么窘过。
美女警官说,“拿着吧,就当是我借给你,等打工赚够钱了,再来这里还给我,好不好?”
我抬头,凝视着美女亮晶晶的眼眸,她眼眸晶莹,如秋水闪亮,眼眸深处好似流淌着一道清虹。
我点头,轻轻说,“谢谢!”
接过美女警官手中的钞票,指尖暖暖的,尚有余温,让我感受到了来自这个社会的怜悯和温暖。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站起来,有些头痛地扶额,说这帮人也真是的,明明都解释清楚了,是个误会,还是大吵大闹搞得人心烦,趁他们都被带去问话了,你赶紧交了费走吧,千万别让这帮人再看见,他们会打死你的。
我冷笑,说谁死还不一定呢,我只用了两分力。
她替我拉开审讯室大门,回眸一笑,嘴角卩禽着一丝弧度,“你还挺厉害,这么多人都没打伤你。”
我走出门口,走了两米才想起来回头,傻傻地问,“那个......美女,能问一问你的名字吗?”
她笑笑,说我呀,我叫孙倩。
我点头,这个名字,我记下了。
走出警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孙倩给了我六百,扣除缴纳的五百“治安费用”,还留下一张稀饭钱,我拿着这些钱,去路边买了一份炒粉,蹲在大马路上“吱溜”嘴,边吃边想一个问题。
这六百块到底该怎么尽快还回去?
没等我想明白,路边有个急匆匆的背影跑过,我吃完炒粉正要丢垃圾,冷不丁跟人撞了个满怀,我歪了下身体,立刻站稳了,反倒是撞我那小子打了一个咧咧,“哎哟”一声滑倒。
“你没事吧?”我本能地伸手去付,手刚伸到一半,这小子满嘴污言秽语,说马勒戈壁的,你特么找死啊,小比崽子!
就三句话,全都是骂人的。
我这暴脾气当然忍不了,改掌为抓,扣住了这小子的肩头,暗中使劲,这小子没等爬起来便再次摔倒,疼得哭爹喊娘,“哎哟哟,轻点......”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滴水之恩,涌泉以报,可谁要是在我面前出言不逊,我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瞧。
直到这小子疼得想叫亲爹,我才撒开手,冷冷地说,“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不然我......”
话说一半,我忽然愣住了。
那小子把头一扬,正要说点什么,可当视线定格在我脸上的时候,同样瞪大了眼睛。
我俩很激动地对视着,半晌沉默。
他忽然蹦起来,一把抱住我,“陈凡,你特么这些年死哪儿去了?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我苦笑,拍着他后背说,“你小子嘴还是这么臭,浩子,你怎么会来云溪市?”
人生可真是巧妙,没想到在我最郁闷的节骨眼上,居然会碰见我的大学同窗,唯一一个在俗世中称得上是哥们的人。
浩子激动地抓着我的手,“我们起码六年没见了吧,我一直想问你,当年念书念得好好的,你怎么突然辍学了?”
谈及往事,我一脸心酸。
我自幼家贫,所以学习很认真,高中毕业时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进了某知名学府,进校第一天,有个小黄毛找我借钱上网,我没给,后来就打起来了,还差点为这事被开除。
回了宿舍才发现,我和这小黄毛居然是同一个宿舍的,这小子叫李浩,他老爸是做拉皮生意的,相当有钱,高考成绩一塌糊涂,照样跟我进了同一所大学。
在同一个宿舍呆了两年,我们建立了很深厚的友谊,大二下学期老家传来老爹重病消息,我迫于无奈只好退学,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和浩子见面,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我苦笑不已,拍着浩子的后背说,“别提了,哥们走了六年的背字,你呢,你老家不是四川的吗,怎么来云溪市了?”
浩子偏着脑门想了想,摇头说,“这地方太吵了,说话不方便,走,换个地方聊。”
浩子带我走进了一家路边大排档,我俩边吃边聊,吃饭的时候谈及了很多在学校的趣事,都笑得前俯后仰。
—瓶白酒下肚,浩子眼圏有些红了,这才跟我说起了大二之后的事,说他老爸拉皮的店被封了,不仅要面临罚款,还被逮进局子里判了十几年。
那次事件之后,浩子家道中落,二娘也跟开车司机跑了,迫于生计他只好变卖家当,也是念完大三就辍学出来闯荡了,这几年跑过黑摩的,送过快递,又在夜市摆了几年地摊,日子得过且过。
我叹气道,“没想到你这几年的日子过得这么不顺心。”
浩子说,“小凡,你不会因为我家道中落就不认我这个朋友吧?”
我苦笑说哪会,你好歹还剩下一个亲人留在世上,哪像我?孤家寡人,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你刚来云溪市?”浩子边拿筷子启啤酒瓶盖,边咧开一口黄牙说,“要是还没找到住的地方,不如就先跟我住一块吧,我家大,安一张床的事,简单!”
我想了想,点头说,“不会打扰你吧?”
浩子把啤酒瓶一放,不高兴地说,“又见外了不是!”
他诚意挽留,我也就却之不恭了,喝完酒已经是深夜两点,结完账,浩子走进街角推出一辆电动三轮车,三轮车货备箱被一块厚重的帆布盖住,推起来还挺沉,我问他这车上装的是什么?
浩子不答,坏笑着卖了个关子,一点精神营养品,哥们身家性命都在这车上了,先推回去再说。
我说,“看不出来啊,你现在改卖保健品,挺赚的吧?你卖的到底是哪种保健品啊?”我边说边去掀开帆布,他“嘿嘿”一笑,按着我的手,露出一脸诡异的表情,“先不聊,以后你就知道了!”到了路面平坦的街道,浩子才发动三轮车坐上了漏风的驾驶舱,让我也跟着坐进去,一拧油门,屁股底下一阵“哼哧哼哧”的汽油声,三轮车晃晃悠悠载着我去了他落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