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说自己打猎如何如何厉害,一会又说自己年轻时候多么多么帅气,说着说着还摸摸满是糙纹的老脸,嘿嘿笑几声。
我被他这幅样子逗得哈哈直笑。
直到猎人谈到这小房子,还有这小房子里曾发生的一切。
猎人的神色才突然变得十分落寞。
他一家三口,准确的说是曾经一家三口。
有一个漂亮的妻子,还有乖巧而自强的儿子,一起过着美满的日子。
直到山边村子里的那个“仙人”派人来敲门,说要他带好武器,领着儿子一起帮忙护送一批香烛。
这是他一贯做的事情,可这次却发生了意外。
等他回来时,屋门破碎,他的妻子已经被吃掉了魂魄,只留下一副尸体,瞪着空洞的眼睛,躺在大厅地上。
猎人找到了“仙人”帮忙,可那人却叹着气说了一堆什么造化如此、不可强求云云,把猎人说的云里雾里,不过猎人觉得他这一定是在推辞。猎人找不到凶手,只能大哭一场,眼睛肿了几圈大,再也没有消下去。
猎人不敢再冒险,此后每次外出都带着儿子,可那一次他遇到了一头发狂的野猪,慌不择路的猎人错误地踏进了“蝌蚪眼”······
在那片妖林里,他失去了自己最后的所爱,他亲眼看到儿子被由少女突然变为恶鬼的画皮鬼所害。
失了一切的猎人彻底被激怒,从此每天都穿戴整齐,到密林中寻找画皮鬼报仇。
讲着讲着,猎人突然捂着脸痛哭起来,我也被猎人的伤感带起了悲伤,跟着他一起大哭。
猎人又只好开始转而安慰我,等到两人全都平静下来,屋外的天空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你随便玩,这屋子里还散着我儿子剩下的玩具,不过千万别出门,记住啊,千万别出门!我去准备点吃的。”
猎人再三叮嘱后打开一扇小门钻了进去,不一会便传出阵阵肉香。
香味仿佛飘在水中的香饵,把我感官中名为“饥饿”的小鱼引诱了出来。
等到饭菜上桌,我感觉自己仿佛饿死鬼俯身,狼吞虎咽吃了个十二分饱,心满意足地摸摸肚子,感觉身心都变得温暖起来。
吃饱撤桌,猎人又顺带教了我几手枪法。
我自幼也算学过点兵刃,而且自己对武器的领会力很强,弄得猎人不禁连连夸赞我的聪慧,只是我感觉他的表情中总是带着一分苦涩和纠结。
“可能他从前也是这么夸他儿子的吧。”我看着猎人有些呆滞的眼神,心中暗想。
我记得猎人说过他儿子如果活到现在,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了,想到这,又不禁为这个魁梧的中年汉子感到可怜。
我们二人约莫戏耍到二更天才觉得疲惫,猎人给我铺好床褥,睡到了隔壁的卧房。
“好好睡一觉吧,今天走这么远也够累了。”
猎人刚刚关上门,又轻轻推开一个缝,叮嘱道:“如果做噩梦了就喊我,我就在隔壁。”
“知道了。”我乖巧地点了点头。
门缓缓合上,我坐起身吹灭了蜡烛,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床又大又软,我疲惫的身子仿佛陷入一团棉花,说不出的舒服,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香,或许是猎人父亲一般的关照带给我的温暖,让我怕在潜意识里想起了“家”的安全感,所以这一觉没有再遭到噩梦的困扰。
可是,美觉却被外界的闪光无情打断。
屋内很黑,所以当屋外的一颗流星般的光芒一闪而过时,从窗子透过的光线便与屋内的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比越强烈,带给视觉感官的刺激也就越强。
我有些生气地起床,下意识的动作不是呼喊猎人,而是爬到窗户边查看那光芒的来源。
素来有起床气的我恨不得把那光源拽到身边锤爆。
可这一看,却顿时把我吓的两腿发软,冷汗全冒,再也没有一丝睡意。
屋外全是密密麻麻的黑影,将小木屋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天空中还不时有圆圆的东西飞过,后面拖着黑黑的布条,不过等那圆球闪光时,我才发现那玩意也是个粘着人头的巨大萤火虫。
我差点被吓得尿裤子,不过很快便发现这些黑影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
因为他们只是在屋外“围观”,却没有一个“人”闯进屋子,甚至连窗户纸都没人敢碰。
我回想起猎人的话:马上就到我住的地方了,到那儿就不用怕这些飘荡在外面的恶鬼精怪。
这大叔在这里生存这么久,应该早就知道如何应对这些晚上出没的鬼怪了吧。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搬着发软的双腿回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蓦地,忽然听到门外地板上似乎有脚步声,是那种刻意放缓脚步,轻轻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很多父母都会在晚上查看孩子的睡眠,或是帮孩子掖掖被子。
“看来他真把我当成他儿子了。”
我以为是猎人,于是急忙躺好,将被子盖得整整齐齐,轻轻闭上眼睛装睡。
我打心底里不希望这个可怜的男人再为我担心。
“吱呀~~~”
门缓缓打开,一个魁梧的黑影侧着身子走进屋子。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预感似乎将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又是这种感觉!
每次出现这种感觉时都会出事,令我也有了几分防备,于是我连忙悄悄把眼睛打开一个小缝。
映入眼帘的东西却令我心脏骤停。
那魁梧的身影哪里是猎人,分明是一个青面獠牙的罗刹厉鬼!
进门的怪物身材魁梧,与猎人十分相像,不过身上带着一股渗人的冰冷寒气,这是猎人所没有的。
怪物的脑袋奇大无比,杂乱而蓬松的头发更是把本就不小的脑袋衬得无比硕大。
就着屋外不时闪过的光芒,可以大致看清这怪物的面目。
额头很大,没有眉毛,眼睛恍若铜铃,发着淡淡的青光,塌而大的鼻子,仿佛一块烂泥糊在脸上,脸部肌肉仿佛馒头一样大,横陈在两颊,嘴巴倒是和常人一般大小,但四颗尖锐的牙齿却十分可怕,上面似乎还挂着没有吃完的碎肉和没舔干净的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