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个人都不好了,龙一轻轻推我道,“别愣了,天亮之前一定把羊找到。”
我回头问,“天亮之后会怎么样?”
龙一叹气说,“中了尸毒的动物是不能受太阳照射的,天一亮,羊就会躲进山里藏起来,到时候就更难找了。”
我点头,扛上一袋糯米出门,刚要走出院子,才发现陈小妮站在那儿没动,我不解道,“怎么了小妮?”陈小妮一瘪小嘴,满脸委屈,直掉眼泪,说她怕!
我笑笑说,“别怕,牲口又不是人,没啥可怕的,你要是害怕就进屋陪你爹吧,记住,没听到说话声就别开门!”
说完我大步往外跑,边跑边说,“龙一,你去左边,我去右边,必须赶在这畜生咬人之前把它逮住,还有,进村里的羊可能不止一只,别忘了三娃子羊圈里有好几十头!”
龙一抽了抽嘴角,说这家伙真是害人不浅,万一几十头羊全都中了尸毒,我们未必能应付过来。
我拍拍他后背,大步往前跑,跑了不远,我听到一栋老房子里传来女人“嘤嘤”的抽泣声,定睛看过去,这哭声是从蔡婶家传来的。
我鼻头不禁一酸,蔡婶太可怜了,老公去了外地打工,就剩她一个在家守活寡,连儿子也......唉!
想到这儿我叹口气,正要转身走时,脚尖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勾住,我脚下一踉跄,差点跌倒,回头什么也没看见,正觉奇怪,手电筒光柱一扫,却照出一双猩红的虎头鞋!
鞋尖呈一个外八字,正对着我,就好像那鞋面站着一个看不见的人。
“小虎子.....”我张大嘴巴,话喊出半截,舌头忽然不会动了,把所有话憋了回去。
因为我看见鞋跟正在打转,由面对我的方向,变成背对我的姿势。
这双虎头鞋出现在这里,莫非小虎子的鬼魂专程来找我的?
我头冒冷汗地对着空气说,“小虎子,我可没害过你啊,你找我干啥?”
旋转中的虎头鞋定格了一下,冷风中夹杂着一个小男孩“咯咯”的笑声。
我蹦起来想跑,可脚下刚动,不知道又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这次我太紧张,没站稳摔在地上,反手把身体撑起来,虎头鞋还在,又变成对着我的姿势。
接着,鞋尖再次慢慢转动起来,指向蔡婶家方向。
我心中一动,莫非小虎子并非有意戏弄我,而是想提醒我什么?
他不现身,可能是不想吓到我。
想到这里,我咽了咽唾沫说,“有事你就说吧,别整这出,你可以出来......“
“真的吗?”耳边有个脆脆的声音传来,我浑身一片冰凉,打了个冷颤,猛回头,只见一张紫黑色的脸正搭在我肩上,下巴被啃烂了半截,露出森森白骨,粘连着暗红色的肉筋,血肉模糊一片。
小虎子,果然是他!
我脸皮僵硬,愣在那里没动,小虎子冷幽幽地瞪着我,扬起了嘴角冷笑,他下巴上的肉已经被羊群啃没了,一咧嘴,嘴上立刻咧开很多龟裂的纹路,夸张到变形。
“大哥哥,我死的好惨啊,呜呜.....“
小孩充满童稚的声音,配上这一副狰狞相貌,别提有多吓人了。
我大口抽冷气,壮胆说,“别这样,你已经死了,人死后不该有阳世牵绊,快去该去的地方吧。”
小虎冷冷地把头抬起来,空洞的移动眼珠,流出一片黑血,“我舍不得妈妈......“
这话说得我鼻头一酸,不再害怕了,鬼魂的产生依靠的是心中那一股执念,小孩子未经人事,所以心思通透,唯一的执念就是家人。
我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小虎子“呜呜”地哭着说,“快去救我妈妈,快去......”
什么?
我脸色一变,本能回头,立刻便在附近的草堆中发现了一串羊脚印,半月边的脚印从我脚下延伸,出现在蔡婶门口!
我大惊,“那只羊跑进你家了?”
小虎子没说话,我回头时已经看不见他,耳边却有一股冷风飘荡,冷风中夹杂着小虎子清脆的哭声,“快去,大哥哥......求你了!”
“好,我马上去!”我立马拎起了糯米,撒腿狂奔,不到半分钟便冲到了蔡婶家门口,大门插上了门栓,我使劲砸门,一阵“砰砰”响。
“蔡婶,快开门呐......”
连吼了好几声,屋内死寂一片,我听不到蔡婶的声音,心都颤抖起来了,难道已经遇害了.....
这时那门缝中飘来一股风,只听“咔嚓”两声,门栓落地,大门被一股冷风掀开,耳边同时响起了小虎子的声音,“大哥哥,我替你开门了,快进去......”
“好!”我已经顾不上他是不是鬼,小虎子这么乖巧,就算变成鬼也不会害我。
我迫不及待跑进了屋子,手电朝地上一照,只见满院子的黑色羊脚印,看来这畜生进来有段时间了。
可有个问题我想不明白,大门明明锁死的,我没有看见门锁被撞破的痕迹,这头羊怎么进来的?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背后却骤然降临下一片阴影,猛回头之际,黑暗中出现一对血糊糊的眼睛,眼中弥漫着揍人血光,距离我鼻尖不足半尺。
是那只羊!
我终于明白这羊是怎么进来的了,山羊会爬墙,甚至可以爬上垂直的断崖,这点院墙高度根本难不倒它们。
就像现在,这羊居然站在了垂直的院墙上,身体和地面几乎是平行的角度!
它扬高羊角,血色眼瞳笔直地瞪向我,在那双眼睛里,我读到了空洞、嗜血,还有些冰冷诡异的黑气,正从羊眼睛里弥漫而出。
“该死!”我大声叫骂,将装满糯米的口袋举起来,使劲朝它脑门上砸过去。
我力气不差,在工地搬砖这几年练就了不错的体格,可当我使劲用袋子砸中羊脑袋的时候,它却连动也不动,仍旧瞪大一双血糊糊的眼仁看着我,忽然把嘴巴张开,一嘴朝我咬来。
我本能地偏过脑袋,羊嘴咬空,僵硬地甩动羊头,用脑袋撞击我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