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只好说,“那就我来了,你帮我准备两筐鸡蛋,一筐生的,一筐熟的,熟鸡蛋必须二十个以上,生鸡蛋越多越好。”
我不解的问画符要这么多鸡蛋干什么,还要两筐这么多,龙一大黑脸上流露出一抹讪笑,“我饿了.....“
我嘴皮一抽,好吧。
去镇上买好了鸡蛋,我走进厨房烧水,将一半鸡蛋煮熟,忙活—晩上,我也饿得不行,煮了三十几个荷包蛋,用几个大碗装好。想到村长父子俩还没醒,我赶紧端了两碗荷包蛋走进里屋,本想叫醒村长,让他补一补,可惜怎么叫也不醒,我只好把碗搁在床头,等他醒来后再说。
放下碗筷,我迫不及待走回厨房,正要把肚子填饱,刚进屋就看见龙一正在偷嘴,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把碗里的最后一滴汤水舔干净,腆着脸说,“陈凡小哥,你手艺真好,还有吗?”
我朝铁锅一看,脸都黑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这熊崽子居然把所有东西都吃光了!
我黑着脸说,“没了,开工干活!”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我,说你这个人真是,哪有只吃三分饱就逼着人干活的,我咬牙咬到腮帮子疼,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行,等事情办完,我买一头肥猪给你吃!”
他憨笑着丢下碗筷,把手伸到我面前,盖住我大半个脸,“击掌为誓!”
我饿着肚子陪他进屋,龙一盯着春花无从下手,讪讪说,“陈凡,你替我把这大姐的上衣解开吧。”
这时候也顾不上避嫌了,我赶紧照做。
解开春花的上衣扣子,露出一块发青的肚皮,肚子上爬满了一块又一块,黑褐色的血斑下,毛线血管若隐若现,好像大树的根茎,分叉交错,密密麻麻。
我密集恐惧症犯了,龙一脸色格外不好看,他说,“这些尸斑,是由于接触了大量尸气所造成的,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位大姐已经是个死人了。”
活人长尸斑,这种情形很难出现。
龙一还说,鬼胎通过吸收春花的精血来补充营养,它出世的那一刻,春花所有精血都会被榨干,注定无法生还。
我脸色惨绿,“就没有一举两得的办法?”
龙一无奈道,“如果有,我就不会问你敢不敢杀人了,陈凡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阻止不了鬼婴出世,该动手一定不要迟疑,杀一人救千万人,这也是无奈之举。”
我嘴唇发干,重重地点头。
此时龙一咬开了中指,挤破指尖,将中指按在春花高隆的肚子上,血线游走,汇聚出很多经文。
佛门画符的方式和道家不太一样,龙一书写了很多经咒条纹,密集的血斑汇聚出一副诡异的图案,为了刺完经咒,他流了很多血,落下最后一步,脸色已经白惨惨的,不剩多少血色了。
我扶他站起来,龙一脚步虚浮,低声说,“吃了这么多鸡蛋,还是差点扛不住,我真没用。”
这时候我才理解,龙一为什么要吃这么多鸡蛋,因为鸡蛋有补血的功效,他画符需要消耗大量的阳血,可一筐鸡蛋恐怕也补不回来。
我说,“然后该怎么做?”
龙一让我砍竹子,削竹条,我纷纷照做,又将糯米掺和一部分朱砂,全都洒在了床边,龙一问我能不能找到十年份以上的墨斗线,我说这年头已经没有木匠了,墨斗线怕是哪找,龙一只好说,“那你杀两只鸡,把经线泡在鸡血里,等晒干了再用。”
我说好,从龙一手上拿过一团经线,直奔鸡棚。
杀鸡取血,用到的全都是公鸡血,村长家的公鸡被我一次性宰完,却积攒不了多少公鸡血,勉强把经线浸过鸡血,挂在房梁上晒干,龙一让我把削好的竹条插进地面,将浸泡过鸡血的经线展开,绑上竹条,在屋里缠绕了许多线头。
做完这一切,龙一回头看着我说,“陈凡,鬼胎今晩就降生,它本就是嗜血而生的阴物,加上吸收了孙寡妇的冤孽气,所以成了魔胎,能力到底有多强我还不知道,但肯定比孙寡妇更难对付,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
我握紧拳头说,“胖子,什么话你只说!”
他说,“我只是提醒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心凉了半截,龙一这么说,就代表他自己完全没有把握,我深吸一口气,壮胆说,“不怕,刘老三说我命硬,不会这么早见阎王的。“
“巧了,我师父也这么说。“龙一咧开厚嘴唇,露出一脸憨厚笑容,说没想到第一次下山,能遇上愿意跟我出生入死的朋友。
我也笑了,说你这死胖子为人不错,跟你做朋友错不了!
我和龙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我问起他的来历,龙一眼眸多了几分暗淡,他晃动大脑门,一脸傻相,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他很早就跟随师父在寺庙修行,这些年,除了挑水劈柴,就是学习经咒,但玄光和尚只肯教他净化心灵的禅宗口诀,却没有教他太多除障法咒。
我说,你就不问一问自己的身世,龙一傻笑,说问过了,师父不肯讲,他说时机未到,我也就不问了,反正总有一天他会告诉我的。
聊到这个话题,我也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我以为自己只是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扁丝,长辈替我取名叫陈凡,这个“凡”字代表了他们的期望,可谁能知道,一个本该平凡的人,却偏偏走了一条不平凡的路。
当我得知自己爷爷是个术道大师,而父母又离奇死去,连尸骨都不晓得埋在何处的时候,我就在想,会不会我的身世,也不是那么平凡呢?
也许,该找刘老三好好问一问了,也不知他到底肯不肯讲。
夜深了,山风吹得窗台晃动,老旧木门被冷风推得晃来晃去,一片瘆人的“嘎吱”声音。
屋顶也在摇晃,陈家沟似乎从来没刮过这么大的风,我从失神中惊醒,茫然看着窗外,“胖子,几点了?”
他说,申时刚过,现在应该是酉时。
酉时,也就是下午5点到7点,按理说天不该黑的这么早,可当我环顾窗外,却只见一抹黑,天光好似被什么东西笼罩,半点投射不进来,门外迷雾飘卷,森冷气息弥漫,宛如提前进入了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