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我们势单力薄,能动用的力量实在有限,现在傩神教独大又在暗处,实在是不好对付,如果争取到省督的支持,或许能容易一点,至少现在来看,省督目前为止还没表态,只可能出现两种情况。”
宋思媛顿了顿,解释道:“要么,省督已经被傩神教收买,成了他们的拥趸,要么,省督是不想惹麻烦,故意放任傩神教,反正只要傩神教不打起颠覆政院的旗帜,只能算是民间团体活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洛高萱摇摇头,反驳道:“我觉得不会,省督和傩神教沆瀣一气是为了啥?难道也是为了当什么大官?这显然是不太现实,百姓们变卖家产也好,卖儿鬻女也好,无非是被蛊惑了,才会以为大蜀巫国复兴了他们能做大官。”
“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被蛊惑的基础上,省督已经是封疆大吏,如果没有傩神教的大蜀巫国,他一省督抚其实就是土皇帝,相反,傩神教真的建立了大蜀巫国,一个督抚再大,能大得过巫国皇帝?这不是明摆着降低自己的地位吗?甚至于是自寻死路。”
“我觉得,能做到一省督抚的人,不至于如此短视浅薄?”
宋思媛点头赞许道:“如果是这样的话,督抚很可能也被傩神教蒙在鼓里,只要让省督意识到傩神教有更大的阴谋,或许还真的有可能说动他,剿灭傩神教势力。”
洛高萱见宋思媛也同意她的看法,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川蜀大督抚为傅靖昌,此人在川内名声还算不错,我记得他以前是前朝巡抚,川蜀自立后就被军官和士绅推举为督抚,由他总揽军政大权,这些年靠着训练川蜀新军,也算是站稳了脚跟,川内威信比之京城政院还管用,这人特别喜欢醴泉山庄的酒水,听说每年都会从醴泉山庄挑选精酿粮酒送进府里,好赏赐给他麾下的军官将领,我们,或许可以找到他,把你们的化蛊粉一用,他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主意好,可是我们该怎么见到他?大剌剌去求见他,估计得被卫兵轰出来吧。”
岳观潮的担忧不无道理,洛高萱眼前一亮:“再过几天就是傩神祭祀节,我家已经接到蜀城都督府的电报,叫我们送一批最好的酒水过去,好大摆宴席用于犒赏军官,这次我亲自押送货物去蜀城。”
洛高萱的主意,已经是最方便的,能进总督府比什么都要强,他们互相点点头,也赞同她的法子。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们醴泉山庄这酒水的名声,可怎么办?”
任孔雀知道,一旦这样做,川蜀督抚也就知道醴泉山庄酒水的秘密,这,怕是会引来无妄之灾。
“难道我们不这样做,醴泉酒水的秘密就能永远瞒下去?不知内情无罪,如果明知道内情却知情不报那才是大罪,我是在帮醴泉山庄脱罪。”
“好,那明天我们就在江油古镇外等着你。”
商议事了,岳观潮他们告别醴泉山庄回到江油古镇,等回去时,丘老板儿正在央伙计往里搬运醴泉水,岳观潮当即要了一铜壶水提上客房。
眼看他要泡茶,岳二炮赶紧拦在他:“哥,你不会也喝上瘾了吧。”
“上个屁,我是想看看,梦魇蛊到底会梦见什么东西,那大都督喝了不少,估计也在梦里梦见过什么东西,我们不知道情况,又怎么告诉他中蛊了是什么样。”
说完,把泉水喝进嘴里,只等蛊虫占据身体。
前面说道,蛊虫只在睡觉时才会发挥作用出现梦魇,岳观潮回去后,趁着下午无事,忙里偷闲补了个回笼觉,等眼皮困顿酸涩,逐渐沉睡入梦。
哗啦!
岳观潮沉睡之中,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脑门拂过,等有了感觉,猛地睁开眼睛,周围环境不变,依旧是客栈里的客房,等站起身来,他才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窗户外,天光混沌青灰斑驳,就好像是连日阴雨,也如同早晨泛青,外面早已没了明媚阳光只剩下混沌白雾。
他迫不及待推开窗户看向院子,江油古镇的民居依旧是屋檐精巧错落有致,只是,路面完全被浓郁雾气包裹,屋檐在雾气里时隐时现,漫漫雾气裹胁汹涌江水,如同一道活龙在远处蜿蜒怒吼。
在这些雾气中,一些百姓好似面无表情的活尸,被身穿彩衣、头戴鬼面的傩蛊巫师引领着朝着镇子后方的阴坪山赶路,麻木之态,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仔细看,他们惨白脸色、瞳仁散焦、手脚僵硬,根本不像是活人才会做出的动作,如果让岳观潮来形容的话,就好像是手脚被绑缚的木偶与傀儡,甚至连脚步都没有落地,垫着脚尖朝前挪步。
这,分明是手脚头颅被拴了细线,岳观潮走出客房,顺着屋檐站在楼顶上,瞬间增大的视野,终于叫他看清了雾气里的东西。
雾气中,似乎有十二个巨大黑影,抛出细线牵连着所有百姓,牵引着他们往阴神庙走去,每走动一步,都能见到云层里飘落纷纷扬扬的雪花,无数雪花落地之时,纸钱随地飘飞,化作飞灰萦绕在街道间,看得人后背冷飕飕的!
这些黑影,毫无疑问,就是傩神教口中所说的蜀地神明,只是,岳观潮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看不清这些古神的全部身影,无论怎么看都只能看到一部分,藏头露尾之间,叫人摸不准虚实。
他望向城关外的阴坪野山,野山上似乎萦绕着一层浓郁黑云,有一尊顶天立地的古神,从黑雾中探出身体,迈着宽大步伐,三两步就走到客栈停在岳观潮身前。
这个巨大身影,比之任何神明都大,两只牛角冠冕朝前俯瞰着他,他能感觉出古神睥睨众生的眼神正死死盯着他,哪怕他什么都不做,都能感觉出冷汗从后背冒出。
唰!
这些百姓一瞬间像是失去重力,被丝线吊着漂浮半空,齐齐睁着恐怖眼珠望着他。
只一眼,岳观潮瞬间清醒,啊的一声坐起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