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的世界，没有上下与左右的区分。

　　天穹亦或地面，都不再具备曾经的定义。

　　凯尔贝库斯就这样悬浮在这样虚无的界域里。

　　如果不是有着更为明晰而宏伟的锚定物的话，他恐怕甚至难以知晓自己是在运动亦或是处于静止。

　　周围根本没有任何受力的地方。

　　在物质粒子全然处于虚无的状态之下，寻常的力量似乎已然毫无意义。

　　又或者，对于常规层面的绝大多数物质生命而言。

　　当其进入了这样的虚无界域，不会比凡物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踏足太空有更好的结局。

　　凯尔贝库斯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力量支撑着自己。

　　那曾经的古老往事，在这样以史诗的篇章来描绘都尚且觉得苍白的伟力之下。

　　他的那点残存力量，犹如暮色下的幼虫，孱弱而无力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虚无的界域陡然被赋予了额外的色彩：

　　那并非是如同晦暗的区域被照亮般的变化。

　　而更像是，从“无”到“有”的赋予……

　　原本这片被虚无所笼罩的地界，陡然被予以了光明和炽烈的元素。

　　凯尔贝库斯知道，那是那位未知古神的注目……

　　该怎样歌颂这般伟大？

　　以赞咏？

　　以伟大？

　　还是以恐惧或战栗？

　　甚至是鲜血或死亡……

　　凯尔贝库斯感觉自己仿佛被人类所注目的渺小飞虫。

　　那仿佛跨越维度的生命层次，让他觉得自己难以理解对方的思绪。

　　抵抗？

　　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根本无法诞生的念头。

　　也许会有凡物对此予以更为曼妙的遐想：

　　如同那样宏伟的生命，其眼眸所透露的情绪与意志，应当有着更为清晰与宏观的分割和表述。

　　但显然，这是一种盲目的臆想。

　　在这虚无的界域，凯尔贝库斯隔着难以评定的虚无空间，凝视着那宏伟的擎天躯体。

　　他无法描绘自己此刻的感触，只觉得他并非是在注视着一个血肉生灵的双眸。

　　那更像是星辰，并非只是其物质结构的层次，还有那难以描述的感触……

　　而在另外一边，易夏却是颇为意外地注视着眼前的凯尔贝库斯。

　　那些在凡物眼中的血肉，在大巫此刻为无尽光辉所包裹的眼眸下得以褪去尘世的伪装。

　　易夏能够看到，那些在血肉之下更为真实的流淌。

　　那是一个在善良与邪恶之间摇曳的灵魂……

　　而在其背后，一个更为娇小的灵魂正依附其上。

　　是生与死的双生，是曾经誓言与情愫的贯穿——直至生与死的尽头，也无法磨灭的倔强与依恋……

　　…………

　　…………

　　是爱？

　　亦或是其他更为复杂的要素？

　　大巫凝视着，那在虚无的界域中逐渐趋于虚弱的娇小灵魂。

　　以大巫在下位面的丰富冒险经验来看，这应当是一个魔鬼。

　　众所周知，大巫在对于魔鬼与恶魔之类，向来有着颇为充实的知识储备。

　　当然，这种知识储备也有所限定与针对性之处……

　　按照易夏在这方面的经验来看。

　　那此刻呈现出无比虚弱的娇小灵魂，也许是某种魅魔的亚种。

　　当然，也可能有一些其他魔鬼的血脉？

　　在大巫为无尽光辉所充斥的注目之下，能够看到其更为清晰的细节：

　　在其灵魂本质的额头上，尚未彻底消弭的羊角与些许其他痕迹，证明了其曾经强大的下位面血脉。

　　只是现在，它已然孱弱地如同一个最为低等的劣魔……

　　它依偎在那更为雄伟的灵魂背上。

　　那本该是适宜于魔鬼吮吸灵魂的动作，此刻却成为了紧紧链接两个迥异灵魂的渠道……

　　虽然算不得多么纯粹的崇善者，倒也算有趣……

　　大巫这般想到。

　　那让大巫想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那是属于还是凡物的柔软与青涩。

　　而此刻，在这虚无的界域。

　　那些在原生位面的时间概念中并不算遥远的往事，此刻却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因此，对于这个并非东方谱系超凡文明，却不是纯粹崇善者的存在，大巫诞生了另外的善意。

　　那是对于另外一种纯澈与执拗的认可……

　　如此，下一瞬间，随着易夏的意志。

　　在那名为凯尔贝库斯的凡物周围，有汹涌的火焰瞬间燃起。

　　那本该是带着毁灭与暴虐的火光，在这虚无的地界中却成为了另外一种概念的物质锚点。

　　在大巫的准许与认可之下，它予以了这两个相互依存的灵魂以光明与温暖。

　　这亦是燃烧的意志与力量……

　　但这种善意，并未让对方陷入平静。

　　看着状态好转却陷入到更为茫然与惊慌的两个灵魂，大巫不置可否地收回了注目。

　　还欠缺一些勇气……

　　大巫这般想到。

　　随后，下一瞬间，毫无预兆的，那照耀虚无之地的光辉离去了。

　　就像物质世界那没入山头的恒星，这片虚无之地回归于它应有的“色彩”。

　　而那原本还在凯尔贝库斯的周边炽热燃烧的火光，此时也随之恢复了平静。

　　好在之前的燃烧，为这片虚无的空间提供了足够多的秩序要素。

　　因此即便现在火焰消失了，凯尔贝库斯仍然能够相对安然地在这片虚空活动。

　　“古神……”

　　凯尔贝库斯静默地站在那里。

　　此刻那些关于古老与伟大的概念，在他的意识海中正翻涌着诡谲迷离的乐章。

　　这个时候，凯尔贝库斯意识到也许对方之前是想要和他进行沟通。

　　但显然，他无法承载这种仿佛跨越了维度的善意。

　　“是的，我的王。”

　　“一位伟大的存在，祂认可了你的意志……”

　　一个温婉的声音，在凯尔贝库斯的耳边出现。

　　却不再是之前那般的邪恶。

　　反而如同一位优雅的人类女士。

　　“不，我想不是的……”

　　凯尔贝库斯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是我们……”

　　凯尔贝库斯低沉而温柔地说道。

　　在凡物所无法凝视的界域里，在这秩序与混沌接壤的虚无中。

　　两个迥异的灵魂在灵性的维度完成了相拥……

　　而与此同时，地球柳城

　　刚刚回归的易夏，颇为意外地看着视网膜上刷新的提示信息。

　　鸽子与候鸟报社传来讯息，有一个物质世界的凡人在寻找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