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儿,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一般,低声呢喃道:“本宫无需讨好那么多人,只需一人便足够了!”
若能得了那一个人的心,她何愁太子的位置不稳?
红拂离得姚妃近,自然听到了她这一句话,急忙轻声追问道:“娘娘,您说的是谁?”
这话,姚妃并没有回应她,只是加快了脚步回了自己的寝宫。
因着太子年幼,所以皇帝并没有让他搬到东宫里去,仍旧是在自己的偏殿之内,由着嬷嬷们小心翼翼的侍奉着。
姚妃回去的时候,太子还很精神,在床上躺着由奶嬷嬷们逗着玩儿。
见到姚妃进来的时候,太子所有若感,偏头看她,冲着她咯咯的笑了起来。
见太子这般模样,姚妃心中所有的郁闷一扫而空,快步走过来,想要将他抱在怀中,却又想起自己方才喝的那一杯酒,到底是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地抓住了他柔软肉呼呼的小手,却到底没敢抱他。
奶嬷嬷们恭声侍立着,姚妃则是陪着太子玩了好一会儿,见太子有些昏昏欲睡,这才起身嘱咐道:“都好生伺候着。”
便是她不说,那些奶嬷嬷们也没有胆子偷懒,听得她这话,更是纷纷应道:“奴才们遵命。”
姚妃摸了摸太子柔嫩的脸蛋,见他闭着眼睛要睡觉,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殿内。
外面仍旧在闹着,可是那些热闹却丝毫传不到这里来。
姚妃在殿内呆了一会儿,总觉得殿内空落落的。
她知道皇帝今夜是不会来自己这里的,皇后死了,刘贵妃掌管着金印,今夜皇帝便会宿在刘贵妃那里。
想到这一层,姚妃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这念头起的时候不可自抑,她吩咐宫人都退下之后,自己则是换了轻便的衣服,悄悄地朝着承武殿走去。
那里,今夜大宴群臣。
只是不想,她还没有走到承武殿,才到了凌霄阁的时候,便看到了那个想见的人。
他着了玄色的朝服,因着天冷,外面又披了雪狐裘,长身而立在凌霄阁外。
宫人提着宫灯,将他的面目映衬的越发柔和。
这会儿已经过了子时,宫宴也渐渐地散了,妇人们从里面走出,为首的女子在看到他的时候,快步便走了过去。
“王爷。”
见施妙鱼出来,顾清池弯唇轻笑,当着众人的面没说什么,只是将自己身上的雪狐裘解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之后看向刘贵妃,笑着行了礼。
那大裘带着他的温度,让施妙鱼瞬间便觉得心中燥热。
饶是这些妇人们都是见过他们夫妇是如何恩爱的,现下看去,还是觉得羡慕不已。
反倒是刘贵妃神情始终温婉,见顾清池跟自己行礼,温声笑道:“免了,时候不早,诸位也早些回去吧。”
今夜是除夕,便是回去之后,他们还要各自在府上守岁呢。
这些妇人立刻行礼准备告退,顾清池点头应了,也携了施妙鱼的手朝着宫外走去。
凌霄阁门口的人不多时便散了个干干净净,浑然不知那暗处,有女子仍旧站在那里。
她是见过他这样温柔的。
只是那时候这一份温柔里面带着疏离,不像现在,恨不能将一颗心都给了眼前之人。
姚妃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人狠狠地揪了起来,连喘息都有些困难。
往日里,她只是听那些宫人说起过,说安陵王跟王妃是如何的恩爱,说安陵王是如何的宠爱妻子。
可是今日,她真正的目睹了之后,才知道顾清池对他的王妃有多好。
可正因为如此,她才越发的觉得心中不甘。
明明是她先喜欢上他的。
那时候她才八岁,随着家人去寺庙之中烧香。
她因着贪玩,一不小心摔倒了,是他伸手将自己扶了起来。
那时她原本是疼的想要落泪的,可见到他长相的那一刻,却突然忘记了呼吸,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本来以为那只是一场偶然的相遇,此生都不会再遇到此人。
可偏偏却在她进宫选秀之后,才得知……他竟是皇帝最疼爱的心尖子,安陵王顾清池。
传言之中他是纨绔是草包,可她却不肯相信,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怎么会是外界传言的纨绔呢?
所以在皇后想要给安陵王指婚的时候,她便动了念头,试图说服父亲,让她可以被指婚过去。
谁曾想……
她却阴差阳错的被皇帝看上,那之后的一切事情,都再也不由她自己自主。
这几年的深宫生涯,姚妃险些以为自己要老死在这内院之中了。
可天意弄人,宫中接连出事,她倒是得了好运,稳稳当当的生下了皇子,还被封为了太子!
一切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在她以为离自己心中的那个人越来越远的时候,姚家却着人告诫她,让她争一争。
父亲的话她已经忘却了大半,唯独记住了一句:“那安陵王乃是现下最大的劲敌,你需的多多的拉拢人脉,不为别的,便是为了太子呢。”
可对于父亲的话,姚氏却是丝毫不以为意的,甚至,她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皇帝已经垂垂老矣,眼见得是不行了。
而她一介妇人,便是笼络住了那些人心,又如何?
倒不如,剑走偏锋。
她是知道顾清池的柔情似水的,若是这一番柔情蜜意的对象是自己,何愁她儿子的地位不稳,又何愁她以后没有靠山?
这个念头起了,便不可抑制了。
只是现下看着顾清池带着施妙鱼离开的背影,她却又觉得浑身发抖。
凭什么?
这施妙鱼除了那一张狐媚的脸,究竟还有什么值得顾清池在意的?
她想不通,心底却反而更被激起了那么股子的好胜与争心。
……
这事情,施妙鱼是不知道的。
夜里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只是按照规矩,她还需的守岁到天明。
顾清池心疼她太过劳累,眼见得时候不早,便携了她的手去了房中,又命下人点了安神香,果然不多时,便见施妙鱼恹恹的要睡了。
见状,顾清池挥退了下人,轻轻地哄着她,那手在她的背后拍着,一会儿工夫施妙鱼便什么也顾不得,靠在他怀中睡着了。
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就见外面天光大亮。
施妙鱼才睡醒,一时有些茫然,待得看到顾清池从外面走进来,对着他笑眯眯的说了一句:“新春快乐。”
她这才反应过来,竟然已经是初一了。
守岁的事情就此略过,施妙鱼捏了捏眉心,有些郝然道:“我昨儿个怎么就睡着了?”
她倒是不知道顾清池让人点了安神香,只以为自己是近来乏累的太过的缘故。
闻言,顾清池边笑便走到她身边坐下,柔声道:“你这几日太累了,可要再睡一会儿?”
这会儿外面的天都亮了,再者既然醒了,又哪有再睡的道理?
因此施妙鱼摇了摇头,笑道:“妾身要起了,待会还得进宫请安呢。”
今日是初一,按照规矩是要去给帝后请安的。
如今皇后没有了,皇帝却还在呢,不进宫是说不过去的。
她说到这儿,才想起来问他:“皇上的身体如何了?”
先前的时候,她听顾清池提了一嘴,说是现在勉强能起来走动了,只是还虚弱的很,走两步就要大喘气的。
顾清池很显然不愿意提及他,嫌膈应,只是听得施妙鱼问,便也将他现状说了:“且死不了呢,他倒是命大,那日被灌了丹药却吐了大半,其后受伤又受惊,却偏偏挺过了这一关,现在都能站起来了。”
其实平心而论,顾清池也并不愿意皇帝现在死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自己有许多事情没做,若是他死了,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那一番苦心的布置?
甚至一想到那些事情,顾清池倒是巴不得皇帝的承受能力再好一些,至少再撑三五个月,别一个激动背过气去才好。
这些话他虽然没有说出来,施妙鱼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来几分遗憾来,因笑道:“是么,咱们这位皇帝一向爱逞强,只是不知是真的身体渐好了,还是吃了什么东西的缘故。”
毕竟,先前那个道长给他的药,可都是虎狼之药呢。
因着二皇子被处置,所以这些事情也都是瞒不过的,京城上下都传遍了,除了不敢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面,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听得施妙鱼这十分明显的幸灾乐祸,顾清池也不由得笑道:“你倒是敢说。”
皇帝自然不是无缘无故就能起身了的,的确用了一些虎狼药,说起来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不过皇帝现在对自己的身体十分的清楚,也想要为了自己这个小奶娃的四皇子搏一搏,所以这一次还是他自己要求的。
太医原本是不敢的,只是天子一言,谁敢不遵从,到了最后,便也只能依着皇帝的意思配药了。
这些事情太过肮脏,顾清池不愿意拿来污了施妙鱼的耳朵,便略过了这一段,只让施妙鱼以为皇帝还真的是有好转的迹象。
不想施妙鱼听了之后却有些担忧:“他要是能大好了,岂不是头一个就要对付王爷?”
顾清池的动作,施妙鱼是知道的,更知道他现在夺了大半的权力,正跟那些保皇党的老臣子们分庭抗礼呢。
见施妙鱼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心,顾清池不由得心中柔软,也不知他这是修了多少辈的福气,才换来了这么一个可心人。
他伸出手来将施妙鱼抱在怀中,毫不掩饰爱意的在她发间落了一吻,一面笑道:“怎么,不相信你夫君的能力么?”
顾清池这么说,施妙鱼便知道他必然有后手,再看他眸子里的深色,连忙笑道:“王爷一向英勇无敌,妾身怎么会不信?”
这个人,若是她现在质疑了,还不知晚上要面临什么呢。
一想到这个人夜里的那些招数,施妙鱼便有些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