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神医不愧有神医之名。
伏日那天,卞夫人还在说罗神医开始从十个疫者身上寻找瘟疫的药。到六月底的时候,罗神医就攻破疫疟,这十个疫者也相继病况转好。
此外,罗神医的防疫之药也十分有效,在为疫者们近身看病期间,罗神医因每日服用防疫之药,他人未遭到瘟疫传染。
曹郑大喜,立马让罗神医配比好大量防疫和解疫之药,命人先押送到衮州陈留,以解曹劲的燃眉之急。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在看似抓了众多太平教教众、信都城已然恢复太平之时,还有一批隐藏更深的太平教教众像疯了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得到解疫药的风声,于一天深夜四处纵火烧药。
火灾与季节关系紧密,冬夏两季,火灾本就多余春节天季。尤其是夏天光阳炽烈,气候干燥,所有可燃物质,都极易燃烧。这个时候的药材原是晾晒过得易燃之物,仅仅星火之微,就造成大火之势,让一切烧之殆尽。
一夕之间,才配备好的药材及城中大小药肆都遭到大火无情吞噬。
更令人愤怒的是,他们为了以绝后患,竟然在其他诸州各大郡、国、县也一起放火。
等抓到他们,质问为什么这样做,可知这是在断绝所有人的生路,他们却可笑的声称瘟疫是苍天降下的惩罚,等他们的天王将汉朝推翻,瘟疫自然会消失。如果提前治好瘟疫,苍天将会降下更严重的灾难,到时就是真正的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他们是在救天下人。
甄柔得知这些的时候,正和甄姚坐在一方水榭里,照常由罗神医为她们看脉。
曹郑是真的十分宠爱甄姚。
这一方水榭,就在甄姚院子的后面,是曹郑顾念甄姚体弱耐不住酷暑,特意让人给甄姚修建起来的。
恰好这里原就是一亩荷塘,又这时期的水榭很像后世的亭子,是一种木结构的建筑物,只有柱、顶而没有墙壁,修建起来也很是简单,不过一两个月便竣工了。
彼时莲花盛开,或白或粉的莲花,隔水盈盈而立。
水面一缕微风拂过,碧叶莲花随风摇曳,夹杂了阵阵清香袭来,连着水榭四禺大瓮里的冰块送出凉意,本该是一种不可名状的舒爽惬意,甄柔却只觉得炎夏特有的热气和烦躁更盛了。
她仰头一口饮下冰镇的梅子水,觉得胸口舒坦了一两分,才稍是平静道:“太荒谬了,他们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哪是救天下人,分明是要断绝天下人的生路。”说着不觉怒气又起,下意识就要再舀一耳杯冰镇的梅子水,却被对案而坐的甄姚按住。
“阿姐?”甄柔不解抬头。
甄姚蛾眉轻蹙,不赞同地微微摇头,道:“冰水性寒,不易多饮。”
甄柔不在意道:“无碍,也就多饮几杯罢了。”
“姚夫人说的对,少夫人切勿贪杯。”在姐妹前方席地而坐的罗神医收拾好医药箱子,捻须笑道:“今日老夫人为少夫人看过,您身子已调养大好,以后无需再让老夫为您看诊了。不过虽是好了,但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饮性寒的冰水。”说着不由又是一副医者的口吻教诲道:“夏日酷热难耐,多贪饮冰水,以为可以解暑消热,其实这不过饮鸩止渴。而冰与此时炎热的气候正好相反,冷热相遇,最易生疾病。为徒短暂的爽快,贪饮冰水,而患疾病,实在得不偿失。夏季还是当饮温热水,才能真正起到解渴作用。”
近来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甄柔心中切急不觉消了一些,再听罗神医如长者般关切教诲,她老好意思再坚持,遂放开长柄杓,受教道:“罗神医说的是,我这次长知识了。”
从去年底医治到现在,都大半年的时间,如今甄柔已调养好身子,甄姚越发按赖不住着急,忙不迭问道:“罗神医,那我现在情形如何了?”
自从甄姚成了姚夫人,几乎每隔一月就会问他一次,罗神医一听甄姚又问起同样的问题,不由暗暗摇头,但还是回道:“有君候为姚夫人从大江南北找来的珍稀药材,只要姚夫人遵医嘱配合老夫治疗,差不多明年妇疾就有很大的改善。”
虽不止一次从罗神医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甄姚还是忍不住大松一口气,面露笑容,却忽然又想起一事,脸上笑容一滞,语气一反整个人身上的娇柔之气,厉声说道:“可那些不知所谓的太平教教徒四处放火烧药,也不知可会耽误君侯为我找药。”说着眉心深蹙,加之我见犹怜的娇柔容貌,让人望之顿生怜惜,只想为她抚平愁绪,达成所愿。
不过罗神医早是心如止水的老者,对甄姚自然流露出来的楚楚风姿并无所感。
他只就甄姚的担忧道:“姚夫人勿忧,您今年所需的药材已备够。太平教教徒四处烧毁药材,受影响的只有那些染疫的百姓和士兵。”
闻言,甄姚心下一松,脸上愁色顿扫。
甄柔却因这话,心下一沉。
甄柔看向罗神医道:“送往衮州的药于日前被烧毁,现在其余各地药肆也相继遭殃,听闻君候已经在命人四处搜罗药材,不知如今备得如何了?”顿了一顿,“还有若是将其它地方的药材都运走,那当地的疫情……”
说到这里,甄柔不觉止了话,只觉左也难的右也难。
罗神医脸上却露出一丝微笑,“北方六州在曹家统治下,一直算是较为安定,太平教教众虽层出不穷,但除了信都所在的冀州和衮州遭受攻击最为严重,致使药材十不存一,余下四州的药材烧毁却并不严重。可以挪出多余的分量给三公子那边送过去。”略思索了一下,“好像就明日便会再次送往衮州。”
甄柔大喜过望,却不及言语,竟见张伯亲自过来水榭寻她,道:“三公子不幸染疫,特派熊将军来接您过去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