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战场之外数百里远。
一处空旷的城镇,布置豪华的酒馆中。
多位商人,贵人,正在抽着一种从天竺传来,名为水烟的娱乐品。
用烟草与蜂蜜或者水果制成,并用水烟袋过滤后吸食。
布兰并没有抽,他躺在一个软皮沙床上,身边是伊奇苏跟他的手下。
阿加莎则在另外的房间。
身边有仆人在服务换取烟袋,呈上食物跟酒。
这样一天就能花掉普通农人,十五天的收入。
布兰透着三楼的窗口缝隙,看向外面,热闹非凡。
大量的商人闻讯战争赶来周边城市。
来此地者,都是押宝紫室。
只要帖木儿赢了,手上这些货物,马上就可以用两倍以上的价格销售出去。
若是黑海屠夫赢了,那么他们可就惨了。
接着房间内打开,老板们送来几个半岛舞姬,皮肤是古铜色的,身材曼妙,长期受到训练,能取悦贵客。
甚至有一位北天竺女子。
布兰问了一句,“是奴隶吗?”
伊奇苏对着入内的侍者说了几句,接着回道,“是上次‘半岛的收成’中抢来的,后来她的主人,这次呼图赤杀了,主人的女眷就把她卖了。”
“什么是半岛的收成?”布兰问道。
“所谓半岛的收成,指得是克里米亚的领主,每年采收粮食的中间期,会组织大量的人力,向更多的草原抢夺,抢来的人口,都当成奴隶。
半岛虽然繁华,但也因身处诸国之间,战乱频繁,被杀或者杀人抢夺之事,十分常见。这里的律法说重也重,说轻也轻。
有身份又出的起钱的人,除非是大罪,否则都可以留一条命。”
这位北天竺女子,长的不错,但也仅止于不错。
被绑于外邦数载,身体跟精神的多重折磨,面容渐萎。
这位歌姬按造过往,帮客人点水烟,接着乐师奏起音乐,她要舞动一曲时,布兰喊停。
接着吩咐所有女人除她都出去。
“殿下?”伊奇苏看着布兰,不知他要干什么。
“女人而已,回去半岛,你们要多少我给你们多少,收起你们浮澡的心情,等着战争结束,现在你帮我翻译,我有话问问这女子。”
伊奇苏点头称是,接着让舞姬把衣服穿好,并让她坐在毯子上回话。
布兰口述一句,伊奇苏转述,歌姬回道,如此模式。
“我听说天竺把人分之数等,你出身什么阶层?”
“剎地利,武士贵族阶层…..”
“现在天竺有多少王?”
“不清楚,邦国大君甚多。”
“最强大的是波罗王朝的罗摩白象王?”
早前,还在教廷时,布兰就见过这位君主的使者,派人数次来见卢约二世。”
“您也知道圣王?!”
“当然,伟大的君主,威名传遍海外。
北天竺十世波罗王罗摩,布兰念了几次这人,又道,“那他统一南天竺了吗?”
歌姬摇头。
布兰再问,“在天竺更往东,现在是什么地方?什么国家?”
布兰一直对更东的神秘之地很有兴趣,但是交通阻碍,加上千年前的动乱,去往东方的道路,险恶无比,群山隔阻,草原跟天竺的商人,只能先穿过山路,接着再走一条狭长的沙漠绿洲。
这一条道路,每年都要死上千人,但是前扑后继者依然很多。
原因无他,这是一条可以让人发财的贸易商路,被称为“丝绸之路”。
“殿下,传说东方不是被大辽的后裔,占领立国吗?”
“东方多大你知道吗?辽的后裔,只能占据其中一块,我说的是其他人国…..”
伊奇苏不懂,也没太大兴趣,草原他都没走全过,何况更东。
也不跟伊奇苏讨论太多,布兰又把天竺的一些情势,能问到的都问到,接着让手下打赏她,喊她出去。
这时其他房间的欢乐声,饮酒声,划拳声也传,城内的贵族也在自家歌姬的身边,肆意作乐。
而远方为了守卫或者攻击他们的两大军队,蓄势待发……
……
天色微亮,呼图赤派出去的三千人马,一夜就强攻下了山堡,接着斥候马上派人来报告此事。
正在伊留河行军的呼图赤,闻信大好。
只要再给他半天的时间,他就能在伊留河摆好阵队。
可收到情报没多久,约半小时左右,天空上的鸟儿,突然朝着自己这方飞过,为数不少。
“正在位子上的格拉米扬,看着手中稍微晃动的水杯,他把水杯放在一件平坦的盔甲上,那水杯还是轻微震动。
虽然极轻,但明显动了。
格拉米扬产生不安,雾实在太大,半岛的地势他们也不熟。
呼图赤又爱杀人立威,刚入半岛时,他就残暴的把一支不愿意投降的百人队伍,用上拜占庭的挖眼根断手刑罚。
五十人的双眼被挖出来,被另外五十人吃下,五十人的双手被斩断,由失明的五十人带回去,这让半岛的领主要嘛服软,或者逃跑。
“汗?”
格拉米扬喊了声呼图赤,正要提醒时。
那水杯波动的浮动越来越大。
格拉米扬马上起身,“糟了!”
迷茫雾气中,出现马蹄奔踏的声音,尘土本被烟雾挡下,但随着数千大军越靠越近,黑影从四面八方出现,形成一道铁幕。
来人正是,帖木儿!
帖木儿拿着一把战枪,挺立于战队之中。
“改阵!”
呼图赤大喊,手下响起战鼓,快速且剧烈的鼓声,冲入天穹,一时风云变色,山河皆荡。
格拉米扬坐在战马上,寻找着草原之龙的身影。
这时候帖木儿阵营,派人送出了几位骑手的头颅,丢到呼图赤这方,收回一看,正是己方的情报斥候。
战枪如林,黑甲如墙。
帖木儿一方大喊口号,如诗如歌,黄金家族的部落,会把先祖奋斗的故事,记录下来,改编成朗朗上口的曲子,让该部落之人学习。
唱颂这词句,好像前人附身自己身上,更加勇武。
随着一句进攻,也不知谁发出的,但使号角长鸣不断。
双方前阵枪兵,纷纷打头,顶着长枪前刺。
“变阵,变阵!”
骑兵队转换阵形,呼图赤被引导至安全后方,但是帖木儿一马当先。
她身后的一百重骑,是精锐中的精瑞。
以一敌二十,三十的存在,随着她一句冲锋口号。
仅仅一个照面,负责抵抗的部队,就被撞出一个巨大缺口。
杀!
这是帖木儿练出来骑甲突刺,日夜继业的训练他们,并且配着其他武器,万一突刺失败落马,可以产生何种应对。
战场情势瞬息万变,本来就算帖木儿知道自己要来这地方,也不算失了先机。
毕竟一路上,呼图赤寻军也算稳健前进。
可帖木儿的手下重骑兵,实在太强悍了,一次冲突能撞翻数十人!
上次十二翼之战时,呼图赤没有见到这支骑兵,没想到一段时间过去,帖木儿把底牌亮了出来。
都是草原上的王者,呼图赤取刀高喊,“杀!”
这时候已经不能考虑之后的事,这战要是退了,只怕对半岛领主建立起来的优势,都要如骨牌倒下。
帖木儿一骑当千,身后的部取全围着她,帮她开道。
她的目标不是其他人,也不是格拉米扬,而是呼图赤!
四虎将为帖木儿开出血路,别所都仅仅跟在她右翼后方。
血液飞溅在红黑军旗上。
当黑旗穿入红旗主阵时,两军爆发了最终死绝的怒吼声。
帖木儿这样打,如果被呼图赤包了,她就会死在乱军之中,被无数的长枪穿过。
龙,嗷啸天地间!
当一个人有着莫大决心,连生命都可以放弃时,还有什么可怕的?
帖木儿如战神赐福,
数十黑骑穿过了呼图赤最精锐的军断,把他们跟呼图赤区隔中断。
呼图赤魂都没了,骑着马一路狂奔。
“快来人拦住她!!!”
帖木儿死追呼图赤的骑兵队,呼图赤手下弓弩兵,见两方主君靠的太近,也不敢发箭。
格拉米扬想要上去救援时,却被另一支强兵挡下。
帖木儿四虎将之一,拔真不花。
十二翼之战时,他反抗呼图赤的残暴,带人加入的帖木儿,也是传说,草原黄金家族的后代,出身高贵。
他十分年轻,也才十九岁。
比帖木儿还小点。
可他八岁就一箭射死偷他们家的马贼盗匪,十岁就被授予勇士的名号。
“奥斯曼的蛮子,几百年还是我们的放羊奴,也敢猖狂!”
格拉米扬也精通草原之语,隐约听到对手说出的这句话。
“找死!“他拔出身上弯刀,带领他的奥斯曼骑射手,辗压过去。
“记住,我叫拔真不花,这一刻之后,我的名声会传入你们这们这些奥斯曼放羊佬的双耳里!”
长刀出手,拔真不花也带着三百人迎了上去。
以少打多,更显武名。
天上的秃鹰跟雀鸟盘旋飞过,他们看着地面上的大虫缠扰在一起,
它们等着大虫们分出生死,可以饱餐一顿。
接着某一天,它们会死在某个动物的嘴下,这个动物再死在猎人的手中,最后形成菜肴,进入贵族的餐盘。
死亡也伴随着新生。
当号角再度响彻天地,这是帖木儿的战号声。
铁骑收拢,威风难敌。
呼图赤用武力跟威胁逼迫手下,帖木儿用信赖跟荣誉鼓动臣属。
一但遇到危险,高下立判。
呼图赤本来不应该败的这么快,但他手下几个投机贵族,见到帖木儿方不要命的凶残打法,弃阵而走。
越来越多的阵型被冲出缺口,胜利天平即将完全倒向帖木儿。
刷!
格拉米扬击退了拔真不花,差点一刀将其斩于马下,但被一支冷箭挡住。
别所都从百米开外,用他的长臂拉出满弓之箭。
王者要输的起,放的下,格拉米扬挥动长刀,让跟随他的骑射手们变换队形,一起冲出去。
不再跟呼图赤绑定之后,他的部曲战力跟纪律明显提升。
一时隐有部份优势。
可中军的呼图赤,阵队被冲的天昏地暗。
甚至发生了同队之人,马蹄互相踩踏的惨况。
帖木儿身后上百黑甲骑兵,拿着长枪,高速移动,这种画面从高处看下,就像能移动的大树,气势惊人。
负责跟在呼图赤身边,记录战况的草原祭司,心中生出了臣服想法,喃喃自语,“长生天赐福敌君了!”
追杀中途,来自山堡的四百人援军赶到,想要救下呼图赤。
但是帖木儿已经杀红了眼,来一个杀一个。
这一日,尸体把浅浅的伊留河给染上红晕。
平原上到处起火。
无数的军旗被折断,战马跟人尸倒下。
当帖木儿拿下头盔,喊出那声,“辽阔的天地,铁蹄所至,都是我的牧场!”
先是手下部曲大喊帖木儿,接着连被俘虏的奥斯曼人,马札尔人,克里米亚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
“帖木儿!”
酒馆之中,带着宽大扁帽,黄肤黑眼的的吟游诗人,正在赞颂这个女汗的强大。
同时喊着她的名字。
酒馆无数人都听呆了,久久不发一语。
如果是男人,他们肯定也跟着欢呼,但这女人太可怕了……
这一战因为呼图赤被打的丢盔弃甲,元气大伤,只能退出半岛,反而是格拉米扬进退有度,甚至还打跑了帖木儿的追击。
因为这场战争,在半岛上的巴潘平原发生。
所以既称作“巴潘之战”,也叫“龙虎会战”。
不久的将来,龙虎会战还将上演。
草原尚有一段杀戮的时日。
……
布兰被诗人激起情绪,想像这一战的惨烈,心内的战争血液也在沸腾。
如果他的庄园跟家人也被侵害,他会守护这一切,因为他是威尼斯的大公,日后他更要建立王国甚至帝国!
这段时间,到了其他领主的地盘,都要顺从领主的法令,居于人下。
自己如今武力超群,又有基业,难道不能跟当世英雄争一争吗?
梅根夫人跟尼弗公爵的为难。
艾米丽给自己那掌。
维斯塔死在自己手中的无力感。
黄毛王的追杀。
维京人,波兰人,施瓦本人…...
布兰心中激荡,提着七星剑,取马,随后奔驰在城外的草场上。
伊奇苏跟手下紧跟着。
布兰现在黑发紫瞳太过显眼,所以一直带着面具。
当布兰将面具拿下后。
伊奇苏心中咯噔一下,他觉着布兰是罗马神君戴克里先的转生。
罗马人就是黑发,戴克里先也是紫瞳。
看着这片天空,布兰同样高举七星剑,他从马背上将太阳划过去。
最后停在遥远前方,所指不明。
“太阳所耀之地,将来都要尊我法令!”
“罗马…..”
伊奇苏这个罗斯人,突然念出这个单词。
罗马!
手下们也看着布兰,这一刻,他们就像是当年被敌人追杀,仅剩数骑,要逃回领地的戴克里先。
布兰喃喃自语,他也听到了,跟当年的卢约二世一样,天主恩因。
紫瞳望着太阳,“崇高神圣,起源伟大,无上帝国……剑铸神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