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森伯兰郡。
英格兰与苏格兰交界处。
此次北境战场,交战最激烈的一块地方。
郡内多山同沼泽。
但东部有低地,气候凉温。
征服者威廉的大军主力,部署于此。
这日,听完军务的威廉,准备用餐。
厨师帮他弄了苏格兰美食--肉馅羊肚。
这是将羊胃掏空,塞进剁内脏,加上麦,葱,盐等调料制成。
跟马铃薯泥混着吃。
威廉又倒了杯朗姆酒,十分享受。
这是他近几日来吃的最舒服的一餐。
咕噜一声,朗姆酒见底,他再斟满一杯时。
一位骑士带着一名信使偷偷进入。
“有什么事?”
威廉大口吃着时,突然挣大眼睛,把刀叉放下。
“你说什么?她病重了?”
“是的,陛下(女王)已经从两个月开始受凉之后,高烧不退,现在已经陷入昏迷,陛下,请您快些回去,宫相跟贵族们,都在等您。”
“你下去吧,记住,别把这事见透露给大军中任何人,避免动摇我的军心。”
让使者下去后,威廉把亲信都召进来解释。
这些人都是跟自己从英格兰到苏格兰的忠诚家臣。
代代辅佐威廉的家族。
“陛下,那这仗还打吗?”
“不打了,马上回去,我的地位是因为跟女王联姻,才可以共用头衔。
现在她要是死了,根据苏格兰继承法,王位要给她的妹妹。
到时不止不会同意我继续攻打英格兰,说不定还要跟长腿联手,把我驱逐出境!”
威廉忧心忡忡。
“我们这附近,所有的苏格兰队伍还有多少人?”
“陛下,将近四千。”
“好,全部带走,先派一队斥候回去打探,如果回到国境时,她已经死了,我依然还是苏格兰的公爵,我们回到领地静观其变,如果没死,我们马上回到宫庭,控制首都周边。
能救她最好,不能救她,也要选出一个被我控制的国王。”
政治联姻,没有多少情感,对威廉来说,地位优先。
“这么轻易放弃这里?这是我们花了几千人打下来的土地啊?”
“这块土地,除了东面地形好些,大半都是荒地,又是英格兰的故土,我们没有几年无法完全掌握,把其留给英格兰。
他们收回这块土地,肯定不会再进攻。如果再攻,就是入侵苏格兰,秋麦收成,估计他们也不想再打下去了。
如果我们分兵防守,至少要一两千人留下,这样我们带回去的人马不足,而这地方,黑太子肯定要收回的,弄不好不止城堡陷落。
我们剩下三千人不到赶回去,可能还被其他贵族看轻我们,联手攻击。
......
威廉退兵四日后。
距离诺森伯兰郡最近的一支英军。
“殿下,苏格兰退兵了!”
“为什么?会不会是诈退?”
“女王病重,威廉回去争权了,这件情报千真万确,我们趁着威廉回去,把英格兰北面失陷的土地,全都拿回来,靠这功勋,就算陛下再怪罪两位王子之事,也撼动不了您的地位。
下次国政会议上,你将会被确认为第一继承人。”
孟高分析完,黑太子心想也对。
现在他需要军功,可以让他堵住所有人的嘴。
自从伦敦之乱后,琼安控制了军事权力,长腿虽然默认这个事实。
但一直拖着确立新继承人。
琼安后来被命率领两千五百人北上,抵抗威廉在诺森伯兰郡的五千人。
看似是长腿给琼安立功的机会,实际上希望这血统存疑的儿子,永远回不来。
不过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威廉一直以来都是跟女王共治苏格兰,以外来者身份。
但因为生下的两个子女先后夭折,失去继续统治王国的权利,不得已退兵。
威廉退兵第五日,英格兰的长弓手,把诺森伯兰郡最大的一处堡垒上的苏格兰王旗,给射满了箭。
堡垒只剩下几十人,一轮攻击后。
黑太子派人劝降,守城的苏格兰人放下武器走出。
此日为止,英格兰几乎收回了开战前九成五的土地。
“黑太子!”
“黑太子!”
琼安鼓励完手下,指挥整理,随后登上城堡。
站在上放向北看去,那是苏格兰的土地。
有丰富的铁跟铜。
苏格兰威士忌酒。
松软的羊毛还有同肥美的鲜鱼。
往回看,是故地英格兰。
他在城头望着,突然听见了风笛声,清脆悠扬。
大概是远方某位牧羊人吹起的。
“殿下?”
勒里起身来到城头。
“琼安,我想,要不让父王把这块地方给我,我就当个诺森伯兰公爵,世代帮英格兰守卫边境?”
“您可是要领导英格兰之人,守卫的不只是边境,应该是整个北境。”
勒里知道琼安只是随口一说,这个昔日的骑士团同袍,如今的黑太子,可是有着一统北境的雄心。
“对了,你听说了吗?我们骑士团(圣殿)的近况?”
“偶尔能从伦敦港的入港水手听到一些,一部份成员战死在罗马保卫战,一部份投靠柴苏,另一部份东渡圣城,寻求庇护。”
“这我也知道,我说的是布兰.查曼。”
“嗯?”
“听说他的条顿骑士团,已经在半岛闯出威名了,说不定有一天,能成为与圣殿骑士团齐名的武装卫队呢。”
“布兰确实挺出色。”
勒里说完,黑太子补了一句,“所以,孟高阁下跟你,曾经想要把玖喜许配给他对吧?”
这话勒里愣了一下回道,“是的,不过两人没有缘份。”
勒里知道琼安的心思,在自己抵达北境后,后来就听说了妹妹原来曾跟黑太子有见面之缘。
若妹妹嫁给一国王子,自然不错,但勒里也不是如此势力之人。
内心希望妹妹能找个自己喜欢的人。
琼安问完这句,脑中回响起玖喜的声音,那是上次出征前,他私下去找身为王后女官的玖喜。
玖喜很聪明,几句话,就探出自己跟王兄的死有关。
当时琼安回道,“我是为了英格兰。”
却得到玖喜轻描淡写的一句,“我想,生活这块土地上的人,都在为英格兰奋斗着。”
“玖喜......”
“祝您得胜,我还要去忙给王后家族编写年表之事,容我告退。”
“容我告退……”琼安念念有词,用背影望着勒里,“我要跟苏格兰联姻!”
“您说什么?!”
“苏格兰女王不是有个两个妹妹吗,我娶最小的那个,一来化解敌对,二来…..”
二来什么,黑太子没明说,但是联姻扩大统治权的把戏,贵族都会,不是威廉专利。
这日,勒里.丹也在寄出一封信,给南方的佛罗伦萨。
先恭喜布兰近来的发展,并且提及希望两方能够交好,以后在贸易还有政治上成为盟友。
英格兰跟意大利虽然目前离的很远。
但琼安十分有信心,有天他跟布兰的领地会接壤起来。
一南一北,成为光明世界最有权势的君主。
这封信是从南边海道直下,经过卡斯提尔外海,接着沿着南法普罗旺斯,马赛等法兰克沿海城市。
一直送到北意大利。
中间被洋流所阻,这封信交到布兰手中时,已经距离发出时间四十天之久。
布兰打开看完,回复之后,重新回到房间查看时,发现卡罗尔等人还在,便喊起身,算是默认同意婚礼。
四日后,第一次的年会结束。
众人回到各自领地。
布兰坐在马车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变换快速,突然喊道,“别鞭策,别用马刺,别喊,让马自己走。”
“自己走?”车夫愣住。
“有多慢走多慢,你只要拉着绳子引导方位就行。
布兰拖着回去庄园的时间,但他开会的地点,离庄园也没多远。
马车上经历第二次黄昏时。
布兰进入了高庭宫。
这天晚上,布兰喊来佐伊。
祖父不在,故意留给两人独处。
这小半年来,佐伊跟布兰每一次的见面,都有记着,这次是第十次。
她已经知道,自己的丈夫就是面前这位紫瞳黑发的青年贵族。
第八次见面时,她趁着布兰不注意偷偷看了布兰长睫毛很久。
第九次见面时,布兰在射箭场跟自己打招呼,她看着布兰拉弓背影,守了一个早上。
布兰给自己的感觉,可靠又危险,温柔又强势。
她说不上来。
跟着佐伊的扈从都被布兰喊下去。
布兰自己也没带人。
诺大的食所,就剩下布兰跟佐伊。
两人几乎一齐到的。
布兰坐下之后,看了一眼,佐伊没有擦粉,手上很干净,只有一个简单的手环,秀长头发绑起。
衣服很宽色,是茶色的。
这显然是为了迎合布兰喜好,太鲜艳的颜色,太豪华的装扮,布兰都不喜欢。
仆人一次把菜上完,布兰将桌子改成面对面,两人各上了五菜一汤。
这么点菜,桌子不长,以宽为主。
面对面的两人,近到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水味。
“试试这个。”布兰帮佐伊夹菜。“
“谢谢殿下。”
佐伊本想写字,布兰却比了一个手势,让佐伊惊喜。
拜占庭的通用手语!
“不用吃惊,我在修道院四年,还有守卫教廷的骑士团两年多,手语跟唇语都会,拜占庭的手语唇语,跟我所学的有六七分相似,所以我掌握的很快。
这是我特意学的,以后你想说话就说,不要急,说的多慢我都等你说完,或者比手势,动唇也行。”
生活中的细节令人感动,布兰这样待自己,佐伊内心十分欢喜。
人总是对缺陷自卑,想要展示好的那一面出来给人看。
可自己样貌普通,相比布兰身边的山女还有那位远方客人(阿兰王女),都差的太远,所以她也不知道怎么讨布兰喜欢。
而对布兰来说,佐伊却是越看越顺眼。
脸蛋小小的,经常脸红,身形高挑。
重要的是性格温和。
没有无事打骂过仆人。
这点布兰很喜欢。
佐伊静静吃着,越吃越小口。
“佐伊。”
佐伊抬头,见到布兰的手指快速移动变化。
接着……
噗哧!
布兰比了个后世笑话。
有一个懒惰男子,因太懒,拿到三个麦饼后,被父亲赶出家门,
不知去哪儿好,他便把饼挂在脖子上,毫无目的地走着,
可是走着走着,肚子饿起来了,
但想到要拿麦饼吃太麻烦了,
他忍着饥饿,边走边想,怎么没人来啊?
要是有人来的话,就请他帮忙解开包裹。
后来,对面走来一个头戴斗笠、嘴巴张得老开的男人。
懒汉心想,莫非这人饿坏了,才把嘴张得这么开?
等对面男人走近,
懒汉说,“喂,帮我解下脖子上的麦饼,给你一个。”
那男人回说:“你说什么?我正愁斗笠的绳子松了,系起来那么麻烦,所以才张开大嘴,好让下巴去紧住绳带啊!”
佐伊几乎没有接触过笑话相关的书本。
生活单调。
没来半岛前,只是跟着几个同龄少女相处,偶尔参加正式宴会。
佐伊笑的很开心。
布兰喜欢看人笑的时后,那是一种很真切的情许反应。
这个时代的人,接触的知识层面都很贫乏,且多跟神学有关。
脑中所记,都是庄严肃穆的文字。
讨好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
不要太简单。
尤其是自己庄园之中。
布兰可以找个戏团来,给佐伊表演各种有趣的剧目。
可以找厨师,来烹调东方美食。
可以给她送各种名贵饰品。
“佐伊。”
布兰直接叫名字,表现的很亲近。
“殿…..下。”
“叫我布兰。”
在布兰的眼神逼迫下,佐伊压制着心脏跳动,把布兰二字缓缓吐出。
“明日,我带你去玩。”
“玩?”
“嗯,我带你骑马,让你看看我掌握的土地跟人民。”
“那我吩咐扈从准备好?”
佐伊念完唇语,布兰马上说道,“我们两个共乘一马,我来准备。”
佐伊想拒绝,还没成亲这样太亲密了,她的脸蛋又红了。
布兰从这些时间的接触,发现佐伊的性格挺软弱,甚至有些逆来顺受。
这样更好。
容易听话。
这一天晚上,两人吃的很久,直至蜡烛都烧光,重新点上两次。
扈从们在外面等到都要打瞌睡。
屋内两人时不时传出欢笑声。
准备给布兰报告政务的手下,这一次都能没能被召见。
屋内。
布兰问了很多佐伊的事,从她小时后开始。
一步一步打开她的内心。
布兰统治这么多人,演说跟对谈不知道多少次。
他有一套应对人心的心得。
他摆出十分入迷跟专注的目光跟神情。
佐伊那些小时趣事,他津津有味的假装听着,时不时应合。
说(听)到最后,两人口渴,甚至把桌上的饮品都喝光了。
差不多该结束了。
佐伊说了天色很晚(应该睡了)。
布兰点头,两人起身要走时,“布兰喊道,等等,还少了个东西。”
佐伊不明白,接着布兰把她拉住,朝自己身边拉来。
拥入怀中。
少一个晚安之吻。
月色透入,布兰跟佐伊的嘴唇,轻轻碰触。
佐伊的身体发抖,布兰拥的更紧。
两人命运,自此交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