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御给十三影卫和二十名精锐府卫安排好各自的任务后,便独自一人晃晃悠悠来到了山河楼。史谦为他安排的接风宴,就设在山河楼顶层的山河殿中。
山河楼位于南峣城南的钦天山上,是全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其背后的大掌柜正是史谦。
钦天山是苍梧山脉的一个分支余脉,整座山都是史谦的家产。
“果真气势恢宏,防卫也很严密。”
山河楼高耸入云,楼上旌旗猎猎甲胄森森,楼外一只只巡逻卫队几乎首尾相顾,不给外人丝毫潜入的机会。
“山河楼今晚有贵客招待,素不接待闲杂人等,这位公子请速速离开。”山河楼外一里处,周御被巡逻卫队给拦了下来。
“这是请帖。”
“原来是县令大人,快请随属下入楼,史谦都尉和黎鸿特使已经在山河殿内等候您多时了。”
周御也不多言,点头随着这名卫队长进入了山河楼。
山河楼内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真就是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周御随口问道:“南峣城的治安这么差?”
“南峣城的治安其实很好。大人您是五郡联考魁首,朝廷钦点命官,为了您的安全,怎么严密都不为过。”这卫队长倒是会说话,既拍了周御一记马屁,又将他的问题给搪塞了过去。
二人边走边聊,不一会便来到了顶楼山河殿。
“大人,您稍等,属下先进去通报一声。”卫队长躬身一礼后,便进入了山河殿。
周御心中摇头暗叹:“今晚注定不太平啊。”
史谦作为周御的下属,他既没有亲自下楼迎接,也没有安排侍者在楼下等候,更没有让属下直接将人带进山河殿,反而要下人禀报之后,才让周御进入山河殿。这只能说明两件事,第一,史谦根本没有将周御当回事;第二,他要给周御一个下马威。
片刻之后,卫队长从山河殿内匆匆出来,告了声罪,带着周御就进去了。
山河殿中正载歌载舞,酒席上的众人除了赵九真外,都面色潮红酒至半酣,显然他们并未等待周御这个“主角”,早就开始了宴席。
酒宴的上首坐着两名中年男子。其中一位身穿狼首吞肩银铠,腰悬狼头大刀,生的是豹眼虎须,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伐之气,这位一看就知是大昭帝国的先锋特使黎鸿了。
另一位身穿黑色华服,长着一副吊梢眉忽眯眼,正是南峣县尉史谦。
在二人的下首依次坐着县尉范承、典狱秦烽、主簿巫定海以及县丞赵九真,最下方还空着一个位置,显然是特意为周御所留。
“来者何……嗝……何人?”史谦半醉半醒,打了个响嗝,微眯双眼,看着周御和卫队长问道。
卫队长忙躬身道:“禀县尉大人,这位是周县令周大人。”
“周县令?为何不早说!该打。来人,杖责此僚二十大棍。”史谦故作大惊之状,霍然起身怒道。
除了赵九真满脸愤色外,其他人也都故作惊讶之状看向周御,但眼神中却全是戏谑之色。
看着史谦拙劣的表演,周御微微摇了摇头,随后就直接坐在了最下首的位置上,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品了一口后,笑道:“算了,他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
“哈哈……”
史谦如何听不出周御话里的嘲讽之意,但见周御淡定如常,心中不禁有些打鼓。他尬笑几声后,半弓着身子,一手指着周御,对身旁的黎鸿道:“黎特使,这位周御就是我们南峣新来的县令,他可是南域五郡联考的榜首。不过,是个文生。”
“哦,你就是周御?”黎鸿用审视的目光,居高临下看着周御问道。
赵九真脸色殷红如血,愤怒到了极致,其他人脸挂笑容,饶有兴趣地看向了周御,像是在看耍猴一般。
周御微不可查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赵九真,随后夹起一块肉,饮了一口酒,边吃边答道:“正是本县令。你就是巫国的特使?”他直呼大昭帝国为巫国,毫不掩饰言语中的轻蔑之意。
史谦等人闻言眉头直皱,黎鸿脸色阴沉,沉声道:“一个小小的县令,居然如此放肆!本将军正是大昭帝国先锋特使。小子,你若再言语冒犯我大昭,本特使定要将你拿下,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周御冷笑一声,对黎鸿的威胁毫不在意,他再问:“可有符契?”
黎鸿脸色微变,愣了片刻后道:“本将军亲自驾临,何须符契?”
“哈哈……”
周御仰天长笑,随后一手拧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朝黎鸿款步而行,秦烽等人脸色大变,就要起身拦住周御。史谦眼神示意他们不要大惊小怪,一个孤身赴宴的文生,他还不放在眼里。
距离黎鸿十步左右,周御停了下来,笑道:“那就是没有符契,没有符契便不是特使。你私领一万狼牙先锋军进入南峣,黎鸿,你居心何在?莫非想挑起巫国与大炎之间的战争不成?”
说完,他又转对史谦道:“史县尉,你与巫国将领暗通款曲,放任狼牙先锋军入境,你可知罪?”
黎鸿和史谦二人闻言大惊,狼牙先锋军之事乃绝密,不想周御竟已经知晓,还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之下,公然向二人兴师问罪。他们一时摸不清周御的底细,不敢轻举妄动。
见黎、史二人愣在原地,周御转身笑着问其他三人道:“范县尉、秦典狱、巫主簿,你们可知巫国狼牙先锋军已进入南峣?”
三人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说不知。
周御接着喝问:“那你们说说,犯我大炎者该如何处置?私自通敌者该如何处置?”
周御浑身散发着浩然正气,他声声如雷句句如刀,三人闻言心惊肉跳冷汗涔涔,伏首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叛国通敌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三人受到史谦蛊惑,原本只是想架空周御,让他做一个傀儡,好在与大昭的交涉中捞些好处。哪里知道事情已经如此严重,心中纷纷将史谦骂了个狗血喷头。
随后,周御又对殿中守卫说道:“巫国蛮人在大炎犯下过多少累累罪行,屠戮过多少大炎子民,其中有些人还是你们的亲友!你们皆是大炎的将士,食大炎的俸禄,怎可忘记血仇,放任双手沾满我大炎子民鲜血的敌人进入南峣?”
“周大人说得好,犯我大炎者,虽远必诛。”赵九真一掌拍在食案上,豁然起身,来到周御身边,大声说道。
“不要听他妖言惑众。”
众人听了周御的话,再加上赵九真的举动,都有些犹豫。史谦见状急忙一声断喝,声音犹如炸雷一般,震慑众人。
守卫们看向史谦的目光复杂,脸色有些挣扎,但最终都换上了决绝之色。见他们神情变化,周御暗自叹气,无奈摇头,
差点被周御翻盘,史谦异常恼怒:“周御小儿,任你巧舌如簧,今日也走不出这山河殿。”
黎鸿皱眉说道:“杀了吧,以免夜长梦多。”
史谦点头,朝守卫道:“动手。”
“是。”众守卫齐声大喝。
周御却笑着淡淡说道:“时间差不多了。”
周御的反应让史谦感到不妙,他摆了摆手,示意众守卫暂停,问道:“你什么意思?”
周御做了个安静的动作,小声说道:“嘘……听。”
轰轰轰……
山河楼外忽然火光冲霄,战鼓震天,大军冲杀喊叫之声,此起彼伏。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楼外有大量伏兵,我们被包围了。”一名守卫慌慌张张连滚带爬冲进山河殿,惊叫道。
史谦闻言大惊,忙问:“什么?被包围了?可知有多少敌军?”
守卫摇头:“太黑看不清,但见四方皆旌旗招摇,杀声震天。估计……估计不下万人。”
“不下万人!”
史谦惊慌失措,已经乱了方寸,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向黎鸿求助道:“黎特使,这可如何是好?”
黎鸿怒喝道:“废物,慌什么!你传令下去,山河殿中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至少给我挡住敌军一刻钟。只要我们拿下这小子,他就是有百万大军也是枉然。”
“是,小的这就去传令。”守卫闻言心稍宽,慌忙夺门而出。
一语惊醒梦中人,史谦忙道:“对对对……你们快动手拿下这小子!只有拿下他,我等才有一线生机。”
周御眼露寒芒,猛然摔掉手中酒器,高声道:“山河楼已被本县令大军包围,执迷不悟者死,弃械投降者既往不咎。”
众守卫闻言,愣了片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毕竟都是大炎的人,谁也不会真心去为敌人卖命。周御既然说了弃械投降既往不咎,他们当然要抓住机会,否则只会越陷越深。其中一人扔掉兵刃后,其他人纷纷效仿,不一会众守卫全部弃械,默默退至一旁。
“大炎的人果然个个都是废物。”
大好局面忽然反转,黎鸿震怒之余,又感十分无奈。他抽出狼头大刀,纵身一跃,双手高高举起大刀,猛然斩向周御。
强劲的刀风,将桌面的酒器震碎一地,连附近的侍者都被黎鸿的刀风震得连连后退。
他深知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周御,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史谦自知事已败露,他与周御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日唯有一人能够走出这山河殿。
身陷绝境,史谦爆发出强悍的凶厉之气,做殊死之搏,他抄起身旁宝剑,身形如风,一剑向周御眉心刺去。
“周大人,小心!”
周御没有想到,文绉绉的赵九真,竟然一把将他拉倒身后,为他挺身挡关。赵九真虽然惊恐异常,但眼见刀剑临身,却毫不退缩。
史谦冷笑:“今日你们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