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界面是和父亲的对话框:三十万不够,五十,少一分都不行!
七十八岁的父亲想用女儿的钱讨好小女朋友
关键是小女朋友比他的女儿还小六岁,身为女儿的陈漫心里一声哀嚎,眼睛死死瞪着手机屏幕,这老陈家从老到小,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几十年,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三年前,陈漫查出了心脏主动脉夹层血管瘤,从那一刻她就萌生退意,开始为自己经营十几年的贸易公司物色接班人。物色只是借口,她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自己的养子陈琦。这个决定目前还不能让家人知道,自己的侄子和外甥一直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公司......
是时候了断了!
陈漫在遗嘱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长出一口气。
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随后会议室的玻璃门打开,怒喝声、叫骂声充斥陈漫的耳道:“小*逼丫头,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特么被小白脸儿灌药了,这么大的产业给一个外人?”
“她就特么一个扫帚星,天煞孤女!”
这话够恶毒,除了她血缘意义上的父亲和弟弟,再找不出第三人。
陈漫冷眼看过去,嚯,陈家男人总动员,父亲陈国彬、弟弟陈玉松、侄子陈观,她强忍内心的厌恶,“爸、陈玉松,你们太贪了!”
“少特么废话!你必须重新立遗嘱,陈家的产业得姓陈!”
“姓陈?你还有脸吗?陈家大大小小七八个,还有一个比我年轻的准后妈,都是我在养,”陈漫的气已经喘不匀了。
侄子陈观皮笑肉不笑地说:“二姑,你一生未嫁,陈琦和你相差不到二十岁,你们当真是母子吗?现在反正流行姐弟恋,呵呵!”
太歹毒了,这就是亲侄子、她赞助的留学生,陈漫的耳朵嗡地一响,嘴唇发紫,身子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小兔崽子,陈家的钱一分也不能外流!”白发苍苍的陈国彬像旋风一样冲过来,掐住陈漫的脖子,嘶哑着声音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初就应该掐死你!”
陈漫直直地盯着自己的父亲,断断续续说道:“那、现在就、如你、愿吧......”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她!”是陈琦在怒喝。
胸口剧痛、一阵眩晕,“妈、妈!”陈琦的呼唤越来越远。
......
疼,浑身上下都在疼,陈漫双手抱住头,身子蜷成一团,迷迷糊糊中舔了舔开裂的嘴唇,怎么这么难受呢?
‘啪啪啪’,屁股上好像挨了三下打,好疼啊!
她快速地转着大脑:我应该是被陈琦送到医院了,医生难道会打屁股?眼睛酸痛,怎么也睁不开,脑子貌似也不好使啦?
“还睡?赶紧起!记吃不记打的东西!”随着话音,又是‘啪啪啪’三声。
陈漫努力把眼睛睁开一道缝儿,眼前站着一个老太太,头发灰白,手里攥着一把鸡毛掸子,下穿灰色麻布的缅裆裤,上穿白色五分袖的大襟褂子,再往下看是真正的一双三寸金莲,还有、那双锐利的眼睛,这...不是奶奶吗?奶奶早在八一年夏天就去世了,难道我和她阴间相会啦?
陈漫的小胖手摸着屁股,好像肿了,嘴里怯怯地问:“您是、奶奶?”
“还没睡醒?说什么胡话!”奶奶一边说一边挥起了鸡毛掸子。
陈漫身子缩了缩,“奶,真是您?”
“起来干活去!扫院子、喂鸡、洗衣服!”
磨磨蹭蹭地坐起来,打量着屋内的陈设:那张有些年纪的大条案还在,上面依旧摆着据说是乾隆爷年间的九桃瓷,每个瓷瓶都被奶奶擦得很干净,眼前是紫檀的八仙桌和四把太师椅,还有角落里的收音机,这个她记得非常清楚,是交流电的,打开的时候先发出一阵嗡嗡的声音......可是......墙上的月份牌明明显示的是1978年8月31日,这?
陈漫十分确定,这是她前世的家。
医生警告过她,主动脉血管瘤一旦破裂,抢救不及时就会猝死......她真的没抢救过来?然后......然后她重、生、了?
从2017到1978,这太难以置信!
“陈卫东,还不赶快出来!”
又是这个讨厌的名字,她慢腾腾地起来,趿拉着断了一根带子的布鞋,掀开竹帘走了出去。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东西厢房也都在,两棵柿子树上挂满了开始泛黄的果实,她喜欢吃冻成冰渣的柿子,抬头望了望,今年结的挺多!
陈玉莲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声音是恶狠狠的,“发什么愣,把院子扫了,一会儿咱妈要炸油饼儿,还想不想吃了。”
屁股上的疼痛还没消去,脸上又挨了一巴掌,陈卫东捂着脸蛋,看着眼前这张俊俏却带着怒气的脸,彻底清醒了,她相信这不是梦,是真的重生了......前世的陈漫,今生的陈卫东。
“想什么呢?”背后又是一拳,回头一看,一张与年龄不相称的肥脸,由于太胖,鼻子、眼睛都快挤成一团了,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恶霸’弟弟陈玉松。
陈卫东伸手拉住陈玉松的衣服前襟,眼睛露出一股怨气:“你打我?”
“打你怎么啦?你还想还手?”陈玉松很是嚣张,“把手松开!”
陈卫东还想再说点什么,正在活面的妈妈满脸不耐地大声斥责道:“闹什么,赶紧打扫!”
这,怎么都成了我的不是?凝神想了两秒,前世自己在这个家是最不招人待见、存在感最低、好像也是全家的出气桶、垃圾站,这还怎么活啊?
陈漫,不,陈卫东叹口气,默默地挥着笤帚,扫着青砖地上不多的几片落叶和风干的鸡屎,大脑却在飞速地旋转......
油饼,在七十年代末期还是很稀有的食物,好像真的很好吃,那也是她第一次吃吧?
那天的夕阳很美,她记得!
这是一九七八年八月三十一日,暑假的最后一天。
全家人围坐在桌前,父亲陈国彬倒了一杯白酒滋溜滋溜喝了起来,姐姐和弟弟边吃边闹,唯有陈卫东缩在桌角,把油饼卷起来放入嘴里,“嗯,好香啊!”
陈玉松肥胖的左手按住盛油饼的铝盆,像老猫护食一般,右手拦住陈卫东:“你都吃三个啦!不许再吃了!”
陈卫东的手停在半空,冷眼看向这个跋扈的弟弟,“我还没吃饱呢!”
“那也不许吃了!”
“你!”陈卫东细长的眼睛不由瞪了起来。
其它人像没听到两个孩子的争执,奶奶慈爱地看着父亲、大姐和妈妈在闷头吃饼,陈卫东心里失望至极。
老话讲,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父亲是奶奶最小的孩子,陈玉松是家里最后一个男孩,全都惯出了一身的毛病。
陈卫东再次向油饼伸手,姐弟两个动了手,陈国彬恼怒地放下酒杯,“吵死啦!”一脚踹在陈卫东的胯骨上,小小的人儿摔倒在地,这么一会儿工夫,挨了四顿打,我的命当真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