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波澜不惊抛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语言,薛莺莺觉得,好刺激。
……陪师傅睡觉……
作为一名反派女配,活着真是不易,杀机步步开花。
她连忙检查原主留给她的记忆,看到一段模糊的久远回忆中,醉的几乎不省人事的原主一边喃喃喊着濮阳岚的名字,一边紧紧揪住崔实的衣角不放,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的崔实只好和衣而卧,与师傅同床而塌。
这段记忆,只残留几个画面,原主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原主醉酒后的记忆,每段都朦朦胧胧雾里看花,清醒后更是会刻意的把那些犯浑时造就的错误深深埋藏进脑海,恨不得从来没有发生过,就是典型的鸵鸟心态。
就算偶尔遇着崔实了,就像看到了一个错误,会特地躲着走绕开他,避他如洪水猛兽,毒虫鼠蚁。
崔实来到花月间数十年,虽然总会见到师傅,但每次都是醉酒后的师傅,薛莺莺敢肯定,如果原主能戒酒成功了,他或许此生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师傅了。
原主对崔实太过漠视,太过绝情。
薛莺莺咂摸着这些回忆,在面对崔实时,总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在无声的谴责她。
这应该就是传说的渣女光环了,很是心虚,有些愧疚地想要斩断两人之间的关系,“师傅以前对不起你,是师傅糊涂,你就当做那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吧。”
崔实年纪轻轻,被老女人蛊惑产生些误以为是爱情的错觉,她现在坚决戳破他的幻想泡泡是一种负责任的表现,以后他会遇到更好的,对,他会爱上女主姚灵竹。
然后是仿佛无边无际的沉默,就连热气都逐渐消失。
过了许久,才听到他漠然的,冰凉的,硬邦邦的低语,“师傅这是要始乱终弃么?”
“不是!”薛莺莺否认,可怜见的她连恋爱都没谈过,怎滴就摇身一变成为骗人感情的渣女了。
一个头两个大,甚至唤上了崔实的字,“琼华,我会补偿你!”
薛莺莺当然不会始乱终弃,她是熟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好青年,她跟崔实根本就从来没有开始过,谈何始乱终弃呢。
她无愧于心,但总归要替原主善后。
像世俗男女分手,主动分手的一方总是会对另一方做出一定的补偿,用物质来慰贴对方因此受到伤害的心灵,俗称分手费。
薛莺莺魂穿到这具身体里,既来之则安之,她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就必然不能再和崔实继续维持这种不顾伦常的行为,所以她要彻底断绝和崔实的这一层关系。
既如此,她有信心能够照顾好崔实的心灵,物质上的补偿不会缺少,她甚至可以给予心灵上的安慰。
她已经下定决心,从此以后,她可以当爹当妈当师傅,三位一体,好好呵护崔实的内心,她虽然没有钱,但是她会灌鸡汤啊。
虽然原著她没有看完,但崔实的结局早已揭示了。
他作为一个深情男配,最后居然因为保护女主领盒饭下线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男配何苦为难女配。
薛莺莺回想起剧情,觉得应该两人一起努力共度难关才是。
*
“呵,补偿?”
听到薛莺莺言辞凿凿的回答,崔实深吸一口气。
他似在压抑克制,一字一顿问道:“师傅可还记得,您远去边疆的前一夜,对徒儿保证过什么?”
薛莺莺茫然,原主这狗脑子,怎么偏生这种时候不好用。
崔实的滚热的心一点一点坠入冰窟。
他闭着眼睛笑了,这笑声极为悲凉,仿佛是在嘲笑他这么多年的自作多情。
待睁开双眼,那一向清明的凤眸居然充斥了血丝。
“师傅,您那晚躺在徒儿的怀里告诉徒儿,等您从边疆回来的第一天就要请教主大人做媒,请他来撮合我们。”
崔实垂着浓黑的纤长羽睫,转过脸去,语气愈发温柔,眼神愈发缱绻,仿佛害怕惊动池里的鱼,轻声问道。
“师傅,您忘了吗?”
“……”
薛莺莺都惊呆了。
她忍不住呜咛一声,捂住脸。
原主太渣了,她已经没眼看了。
她虽然没在原主的记忆力看到过这么一段。崔实黯然伤神的样子,可不似作伪啊。
况且原主喝醉酒后的脑子,像畜生一样混沌,这不做出了这种没心没肺的事情。说话走肾不走心,居然哄人家要提亲,然后招呼也不打就失踪十年,始乱终弃这种事儿,做得不要太娴熟了。
她没心没肝的把那日的胡搅蛮缠胡言乱语居然忘了个一干二净,次日就接到了濮阳岚的命令,收拾好东西直接动身去了边疆整治叛乱的大小仙门。
这一去就是整整十年,差点忘记还有一个徒弟守在门派。
不仅临走前没给崔实留过口信,这十年里,更是音讯全无,如果不是崔实偶从同门中人听到原主的消息,几乎以为她人凭空消失了。
在这十年里,崔实褪去稚嫩,从青涩到成熟,那张银色面具从未在众人面前摘下过。
花月间水榭旁的参天桃木,花谢花开,春去秋来,夏日蝉鸣,冬日雪语。
及至次年春雪消融,他才后知后觉。
那人真是残酷无情,他好像是被彻底遗忘了呢。
由爱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