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说出这句衷心的话语之后,爱玛莉娅的手无力地垂下了。
“这种伤口,已经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了。”
“……”
“不过,如果能撑到英仙前辈过来,或许就还有一线生机。”
卡萨布兰卡走过来,仔细给爱玛莉娅检查了一下情况。
“真是不可思议,所有的伤势几乎全都一模一样……但是她的血脉比较特殊,情况比你好一点儿,撑到那时候应该完全来得及。”
“你说的那个,她什么时候能到?”
落衡语出惊人,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易全都投来惊讶的目光。
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人能不知道当今治疗系第一人,担任星守学院院长已经十年之久的英仙前辈吗?
“她是五圣人之一,先前由于天南的变故已经出发赶来,现在应该还有几个小时就到了。”卡萨布兰卡尽力压制住内心的惊讶与恼火,耐心给落衡解释道。
虽然她知道落衡是来自另一片大陆,但是再怎么说也已经在中土生活了快十年了,竟然连五圣人的名号都没有听说过。
“传闻在她手下,只要是还没有彻底失去生命体征的伤者,都绝对能够救活,拥有堪比远古护符翠色大钉的强大实力,被尊称为‘神医圣手的帕尔修斯’。”
易在一旁附和着,还不忘用翠色大钉做比喻,让落衡更好理解。不说还好,提到这个落衡突然绷不住了。
“翠色大钉,有它在就能活死人肉白骨,可是……要是我没有那么任性的话……”
“要是你没有那么‘任性’的话,我们所有人在当时可能就已经身处险境了。”
这里提到的是先前周婉怡和落衡二人以远古护符作为燃料,发动魔典终章的事情。
她们当时的想法很简单,陆地上有人正在苦战,即使灵力枯竭浑身是伤,二人也默契地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对了,周婉怡呢?”
“你还想得到她啊……她一直在旁边看着你和小鹅腻歪呢。”
“嘿嘿,这不是,你看她伤得更重嘛~”落衡看向一旁的周婉怡,尴尬一笑。
因为听到爱玛莉娅有救的消息,她竟然出奇地高兴。
说来也真是奇怪,分明就没有什么好事,可是在巨大的灾厄之后劫后余生,就好像受到了命运的眷顾一样,感天谢地。
就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不是该死的命运,她们明明连这种灾厄都不用经历,能够拥有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周婉怡从来没有见过落衡笑得那么开心。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人虽然有时候确实挺抽象的,但大部分时间都给人一种不苟言笑的印象,好像在之前的几年里经历了很多很多这个年纪不应该经历的事情一样,即使是偶尔笑一笑,也是那种苍白的微笑,让人看着不太舒服。
原来,她也会有这样子的笑容,只可惜从来不是留给自己或是埃尔德里奇的。
“能看到皆大欢喜真是太好了,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岛上应该多少也会受到影响。”
“那你路上小心哦~”
“……”
什么叫,路上小心?
你就这样让我走了?
不挽留一下?不关心一下我的伤势?不向埃尔德里奇问候一声?
你打算留在这里了吗?不再回佳音岛了吗?不要埃尔德里奇了吗?
周婉怡心中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最后全都化作沉默。
她最后在门口顿了一下,心中期待着什么。
到底是在期待什么呢?
期待她挽留一下自己?期待她关心一下自己的伤势?期待她托自己给埃尔德里奇问声好?
真是可笑啊……
“阿周。”
!
“麻烦你,照顾好小琳。”
“嗯。”
“也照顾好自己。”
“嗯。”
“我可能……一段时间不会回佳音岛,但是!但是我很快就会回去见你们的!一言为定!”
“嗯。”
“你怎么这么冷漠?”
“雨停了呢……”
周婉怡扯开话题,转过头来看了看落衡,又环顾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
“各位前辈,小女来自佳音岛,到中土大陆的目的是为对抗破败之咒和卑兽之潮献出绵薄之力。现在战事已经稳定,五圣人即将抵达,我也必须得回岛上处理相关事宜,就先告辞了。”
说罢,她径直走出门外不再做任何的停留。
帐内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飞机。
雨确实停了。
刚才爱玛莉娅搞那么一通,卑兽被杀掉了大半不说,甚至连天上的乌云也都被拨散开来。
周婉怡看着放晴的天空,心情有些复杂。
……
……
“泣きに泣け,空よ泣け泣いて雨のせい,降り頻る雨でさえ,雲の上では晴る。”
“您唱得很好听,只是,老夫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意思就是,天空动容,为人的哭泣流泪,人却反怪雨水作了泪痕,可哪怕地上落雨连绵,云上仍是晴天。”
“那这个寓意很不错。”
“很适合现在的情景呢。”
“您真是才华横溢。”
“……”
埃尔德里奇看着身边微笑着的老管家,感觉有些不自在。
“你平常对周姐姐也是这样说话的吗?”
“非也。”
“那为什么……”
“因为您是客人,和小姐不一样。”
哦。埃尔德里奇默默低下头,没有把这个字说出来。
周婉怡和落衡一去就是十天。
十天里,发生了好多事情。
破败之咒继续扩散,卑兽也更加暴怒。
在海底深处沉睡许久的古老卑兽,也大多都被唤醒。
它们似乎有目的般地朝着中土大陆游动,也有零星几只来到了岛上,被几大家族的强者击退。而最让人在意的,则是不久前的那场天地异象。
那一晚,朦胧烟雨将整片海面笼罩,埃尔德里奇孤身一人撑着伞站在“幽灵之翼”的走廊上,循着周婉怡和落衡二人先前离开的方向望去。
原本,那里除了海雾和烟雨,什么也看不见。
然而,忽然有一束亮光从高空洒落,透射过海雾映入埃尔德里奇的眼帘,随后那亮光竟然还在不断扩散,好似一条亮丽的银河将天地划开。
埃尔德里奇自认为算是经历过许多大场面。
北方极地的破败入侵,随波逐流来到佳音岛,前段时间又开始频繁地遇到怪事,和落衡、婉怡携手战斗,杀了数以千计的卑兽,亲眼见证远古护符的强大力量。她以为自己到现在为止的人生已经够离谱了。
可是现在看到的场面仍然超过了她的认知和想象。
那是硬生生从天穹之上将银河扯了下来,让整片大陆的人们都能看见那盛世光景。
而她不知道的是,仅此一招,这个世界上将近半数的卑兽就被弑破抹尽。
“放晴了呢……”
“是的。”
“彤云破碎,苍穹为你晴空万里,只因春日现已来临。待当云销雨霁,露水如灼,也将为你增色。”
埃尔德里奇继续唱着,老管家站在一旁静静地听。
二人头顶,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远处的天空绽放出火红的霞光。
大光明里凤凰来。
那道光,在埃尔德里奇的眼中显得无比亮丽,却又一点儿也不刺眼,让人很想沉浸其中,看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因为那道光芒里,有着为她眼中点缀光芒的两个重要的人。
周婉怡和落衡,终于回来了。
凤鸣声响彻天际,周婉怡远远地就看到了台上的埃尔德里奇,一个地狱俯冲直直扑进了她的怀里。
“琳达!!!姐姐想死你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毫无防备的埃尔德里奇被周婉怡重重扑倒在地,压在身下半天爬不起来。
“你好过分哦,很痛诶……”埃尔德里奇摸了摸屁股,四处张望着,“乔姐呢?她到哪里去了?”
“额……”
周婉怡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藏在哪里要给我一个惊喜对不对?你快带我去!”
“她没回来。”
“什……什么?”
“她没回来。”
“……”
埃尔德里奇愣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婉怡的脸。周婉怡则是把脸朝向一边,露出落寞的表情。
埃尔德里奇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流出了眼泪。
“没回来……为什么……为什么……”
“我也努力过了,可是她还是……”
周婉怡看到埃尔德里奇哭了出来,一时间也慌了,连忙说道:“她…她让我照顾好你,她说……”
“呜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离开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保护好她?!呜呜呜呜……”
周婉怡的话被埃尔德里奇打断了。但是,同时也正是因为这个打断,让她发现埃尔德里奇好像误解了什么。
“额……不是,她只是留在那里有事情而已,她说不久就会过来看我们……”
“啊?”
埃尔德里奇瞬间破涕为笑,摇着周婉怡的身体:“你说她没事?那你刚刚干嘛要骗我……呜呜呜呜……害我伤心了那么久……”
“你也没让我解释啊……而且你的理解能力是不是有问题,我什么时候说她寄了?”
“但是她为什么要留在那儿?”
“这个嘛……说来话长……”周婉怡抿着嘴,捏了捏下巴,开始考虑怎么把中土大陆发生的故事一一讲给埃尔德里奇听。
十天里,发生了好多事情。
周婉怡和埃尔德里奇二人并肩坐在海边的礁石上,互相讲述着这几天经历的事。
海岸线上的卑兽尸体已经全部被处理过了,小木屋也简单地修缮了一番,和之前那座几乎一模一样。
“馁,周姐姐,曾经我和乔姐,在这里度过了无数个美好的时光呢。”
“是这样啊……”
“那天傍晚,夕阳洒落海面,她哭着依偎在我怀里聊个没完,只是句句,离不开当年。”
“她确实有许多的过往。”
周婉怡表示认同,把她在中土大陆的见闻讲给了埃尔德里奇听。
包括她们如何遭遇天空卑兽,如何狼狈地逃往天南,如何发动魔典终章,如何遇到易大师他们,名为爱玛莉娅的女孩又是如何击退卑兽,救回了九死一生的落衡。
埃尔德里奇静静地听,感受着久违的海风,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几个月前。
不过,好在这样的时光并没有迎来尽头。
落衡姐姐只是在中土大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为了保护世界而战,等她凯旋归来之时,自己和她还会有很多个以后。
包括那天晚上没能完成的事情。
“乔姐受伤的时候,衣服全都破了吗?”
“啊?嗯……好像有点吧,身上有很多伤口,不过爱玛莉娅小姐真是神人,竟然能做到那种事情。”
“会不会很色?”
“?”
周婉怡把手背放在埃尔德里奇的脑门上,仔细感受了一下温度。
“你也没发烧啊?”
“全身是伤,衣服残破不堪,昏迷不醒,这样子的她如果我能看到一眼那应该会无比兴奋。”
“?!”
难道,她竟然是那种变态吗?!传说中的ryona爱好者?!
周婉怡看着埃尔德里奇的眼睛,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轰然崩塌。
落衡说的没错,这个人,对她的爱已经超出了想象。
她在乎落衡,同时也希望落衡能够更多地在乎自己,只在乎自己。
如果发现她心里还有着别人,她可能会想着把那个人除掉。
而经过刚才的对话,周婉怡对这层爱的理解又更深了一些。
她想看着落衡痛苦地在她面前挣扎,甚至主动来点SM也说不定。
这根本就不是爱……
这是扭曲的,病态的,只为了满足自己内心欲望的,无与伦比尽显残酷的施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