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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 十五年,和解

  此战,让甲十一区平静了十五年。

  陈生睁开眼,一幕幕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掌劈霍泓华后,黑渊大狱的囚徒,个个惊惧,凶煞气焰一下熄灭了,该蛰伏的蛰伏,该低调的低调,不再跳腾。

  不过,陈生该下手的时候,也没手软,按照着牢房序号一个个的揪出,施展手段,磨着囚徒的性子,将他们的机缘给套出。

  暗刃的杨华越,执法殿的元子凡,还有两人麾下的修士队伍,受益匪浅,在彼此的领域中,风头隆盛。

  黑渊大狱这边,蔡荣和望闲志不在此,没有多沾光,但黑渊大狱的秩序,得到重塑,很是安全,两人的生活倒也算得上幸福。

  大福则是如愿成为了一个炼丹师,在两年前的某天,兴冲冲的告知陈生这个消息,明明是中年人了,但笑得跟个孩子似的,有些丹道自然澄澈的韵味。

  还有一个挂心之人,陈莲行踪成迷,每每问起,都只得一句“一切都好”,让人默然。

  “轰隆隆……”

  他闭上眼,种种心绪归于沉寂,法力圆满自缢冲击关隘,无可阻挡,浩浩荡荡,朝着筑基境大圆满进发。

  没有什么艰难突破,他的修炼,从来都是水到渠成,最擅长积蓄滔天大势,俯冲而下,纵然是铁壁通关,也得化作齑粉。

  丹田中,大片的灵霞层层压落,液体状的法力,哗啦啦滴落下来,将他的气息一步步推上顶峰。

  “嗡”

  陈生盘膝坐在蒲团上,周身流转着淡淡的光华,一股气意在肺腑中游转,沿着脊椎往上冲,如龙飞出天灵盖,凌驾黑渊大狱之上,惊扰重重的幽暗。

  “这家伙又变强了。”

  甲十一区的囚徒有感,看到了那道端坐着的身影,散发出一种幽深可怖的气机。

  尽管,那人很是收敛了,但隔着老远,依旧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幽深如渊,见得一鳞半爪,就觉得深不可测了。”

  随即,他们低下了头,眼底中满是算计,但算来算去,一切是空,还是选择了老老实实低调蛰伏。

  这十五年来,陈生将它们镇压得狠了,好似什么都没做,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将威严给树立了起来。

  一群狠人,想让他们低头,只能是更狠更强。

  “这样的人,怎么愿意待在黑渊大狱,还让我遇见了呢。”

  柔然心下无力,陈生横亘在前,将她的活路给斩断了,想做什么,都没法做。

  这个问题,也是甲十一区的囚徒们共同的想法,这样一个手段强横的人,应该如天上的大鹏,纵横宇内的,却偏生自愿待在黑渊大狱中默默无闻,叫人不解。

  事实是,陈生担任药庐长老时,也算是大权在握,体验过了威风,性子又平稳,越来越趋近于朴实自然了。

  突破到了筑基境大圆满,他静悄悄的,没有过多的渲染,大福等人提起,也只说是小小的突破,不足为道。

  ……

  同一天。

  两道身影降临黑渊大狱,气机强悍,是筑基境修为的等阶。

  年轻较轻的那人,手上挎着一个大的食盒,面上带笑,浑身上下洋溢着欣喜之色。

  “陈哥……”

  常思虑来到了甲十一区,见到了那道平淡的身影,匆匆迎上前去,毫无一丝的傲气。

  “陈道友,可是看出些什么了。”

  另外一人是元子凡,他对待常思虑的态度,没有了那种随意,变得很是郑重,看出极为的重视。

  “筑基了!”

  陈生看了一眼常思虑,心中明悟了过来,这少年突破到筑基境了。

  一位筑基境修士,在边地中,算是强者了,即便是元子凡,常思虑的顶头上司,也得认真的对待。

  “若无陈哥,我是没法踏入筑基领域的。”

  常思虑很是谦卑,细数修道以来,种种改变命运的机缘,都是陈生赐给的。

  而他,什么都没有付出,这种纯粹的恩情,让他对陈生极为的感激和敬重。

  “那是你自个的造化。”

  陈生没有太多邀功的意思,他是传下了秘法,但常思虑能够成功,还是其人勤勉修炼的原因。

  “这是个大日子,值得一聚。”

  元子凡大手一挥,元子凡将准备好的食盒放下,取出诸多的佳肴,还有酒水,俱都是灵机满满,精挑细选的。

  陈生不拂两人的意,也是招呼了一众狱卒,旧友相聚,气氛极为的热烈。

  “恭喜。”

  蔡荣知晓了常思虑晋升筑基境,有些艳羡,但人生际遇,各有不同,心态很平稳,没有失衡。

  “一入筑基,自此天高海阔了。”

  望闲口中惊叹,一个狱卒兜转之下,修成筑基,其中耗费的心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所幸,常思虑是熬出头了,在边地上,也算一名高手了。

  “厉害,太厉害了,老常头底下有知,不知多么高兴呢。”

  大福连连赞叹,相较而言,常思虑是一众狱卒中,最为出息的一个了。

  有此后人,已故的老常头,也可安息了。

  “诸位,不要太夸赞我了,会骄傲的。”

  常思虑举杯,和大福等人对饮,态度和睦,甚至是带着一点后生晚辈的周到。

  他是黑渊大狱中出来的,没有忘记刚来时,众人对他的照顾,是以修成筑基境后,依旧尊重。

  “哈哈哈……”

  听他如此说话,大福等一众狱卒老人,笑得很大声,好似常思虑从未离开黑渊大狱般,大家相处得很开心。

  元子凡见到这一幕,决意为常思虑之后的升迁出力,这样的人,不该压着,让其高升,或许对他的帮衬更大。

  “少了一人。”

  一众狱卒,言笑晏晏,陈生却是想到了陈莲,这个少女,外出二十一年了。

  也不知,如今是何境况。

  ……

  陇田小道上,一个穿着短打布衣的男娃,撒丫子狂跑,脸颊红润,带着孩子的天真烂漫。

  抬头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清丽如莲的女子,穿着白衣,身上很干净,没有一丝的灰尘,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神仙姐姐,天上是否有宫阙啊。”

  男娃眼睛一亮,兴奋的跑了故去,围在女子的身边,打听着志怪奇闻。

  “不知道啊。”

  白衣女子沉吟了一下,但她着实想象不到那个画面,于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你骗人,你是神仙,一定知道的。”

  男娃睁大了眼睛,像是遭遇了欺骗了,一口咬定,白衣女子是知道的。

  他有些生气,自己都这么乖了,还不肯透露天上的消息。

  “我只是一个凡人,不能修炼的凡人,不知道天上的景象,很正常啊。”

  很奇怪,当提到这点时,白衣女子的心境,很是平淡,已经没有了十五年前,闻听真相时的天塌感了。

  时间,会将一切剧烈的情绪,都抚平了。

  “神仙姐姐,我脑瓜子快转不过来了,伱就承认了吧。”

  这么一听,男娃脸上纠结得不行,用手揪着头发,再是抬头,用一双懵懂纯真的眼睛,直盯着白衣女子。

  一眨不眨,一动不动的,用小孩子的方式,带给大人一点压迫感。

  “瓜娃子,叫你吃饭了,听不见嘛。”

  男娃得到了回应,但不是白衣女子的回应,而是一个大婶,身躯强壮,带着一种泼辣彪悍的气息。

  她是来喊男娃回家吃饭的。

  “陈姑娘,叨扰你了。”

  在白衣女子的身边,大婶收敛了所有的泼辣彪悍,说话都轻柔了几分。

  与其说是知礼节,不如说是敬畏和恭敬。

  这其中,是有缘由的。

  男娃口中的“神仙姐姐”,是名副其实的。

  大约在十五年前,她们村子还很贫穷,有妖兽盘踞水道,兴风作乱,河流经常发大水,淹没房屋和稻田。

  然后……

  陈姑娘来了。

  她那时很疲惫,心事重重的,但见到了村民的惨状,还是强撑着力气,帮助众人。

  具体的战斗不知道,只知道一夜过后,河流泛红,妖兽的尸体变成了碎块,冲刷到了下游。

  整个村庄震动了。

  村长带头,四十户两三百人,带着礼品,前去谢恩。

  了解到陈姑娘没甚打算,村长赶紧挽留,终是留下了这一尊大神。

  后来证实了,村长做了一个高明的决定。

  陈姑娘留下来后,提着一口飞剑,将一头头扰人的野兽、妖兽都给砍了。

  有了安全秩序,她又带领着众人,开凿河渠,修筑水车,开垦荒田,将大家的日子搞得红红火火的。

  “去吧。”

  白衣女子笑了笑,没有太多的威严,也不是一个严肃的人,很是平和。

  “我想待在神仙姐姐这里。”

  男娃是喜欢吃饭的,但想待在白衣女子身边的心思,战胜了吃饭的兴趣,不肯离去。

  然后,他遭遇了镇压。

  “半点仙气没沾到,说明你顽劣至极,讨打,走……”

  大婶没给男娃好脾气,揪着耳朵,慢慢的,往家里牵去。

  恰此时。

  落日夕阳,昏黄灿烂的光辉,洒在快要成熟的稻田上,连绵几里地,将天际线拉得辽阔悠长。

  有三三两两的孩童,在大人的催促下,笑着归家。

  青山绿水,也褪去了颜色,变得安静。

  风吹起,树叶沙沙的,像是在弹奏一曲乡间小调。

  “真如一场梦啊……”

  望着这一幕,白衣女子心中的阴霾,一下消散了。

  陈莲,和自己和解了。

  这十五年,她活得并不轻松,子母移神咒的存在,将心境拷打得支离破碎了,甚至怀疑起了自身存在的“意义”。

  若是柔然不施展子母移神咒,她是不是连出生都没有资格。

  所以,她的定位是一个“工具”?

  越想,她内心越不是滋味。

  有时太难过了,她会想一些快乐的事情,去缓解悲伤。

  很难想象深沉黑暗的黑渊大狱,竟成了她心中的净土,陈生等一众狱卒,成为了黑暗中的光亮。

  陈字牌上,一条条的讯息,她都留着,也细细数过,一千八百二十五条。

  陈生,平均下来,每三天给她发一次信息,问询近况,字字看去,尽是关心。

  这种关爱,有时直接压倒了悲伤,但让陈莲的心理,又朝着另外一个极端冲发而去了。

  她有些惶恐,索求了太多不该得到的幸福,会不会太贪心了?

  毕竟,她无法修炼,也就是没法回报,像是一个貔貅般,只会吃不会吐,真的让人讨厌的。

  在心理反复的扭曲中,她竭力让自己忘记,将更多的时间,放在了改造村子上。

  斩妖,开河渠,建水车,开垦荒田等,都是在对抗内耗,消磨时间用的。

  也就是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感悟到了一些东西,天地自然是一个整体,不是能够粗暴切割的。

  人和人聚拢,衍生秩序,才能叫做人间。

  单独意义上的人,或许都不是人了,而是另外一种超然的生命体了。

  她此前,钻了牛角尖,从“工具”的角度出发,一直在追寻自我价值,但……那样显然是没有答案的。

  生命和情感,不是能够衡量的。

  它无法具现化,没有标准,可大可小。

  从陈字牌上,十五年来积攒的八百二十五条信息来看,里面的情感是很厚重的。

  她在这世上,不是野草,也是有归属的。

  该……回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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