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仙师，请进。”佝偻的老者，半是无奈，半是慈祥地邀请道。
“老人家，打扰了。”程陈微笑着回应。
龙林也微微一笑，跟着施了个礼，但闭口不言。
“师弟，晚上我教你晋语。”程陈眼眸微转，传音道。
龙林暗自轻咳一声，略显尴尬地传音回道：“程师兄，我听得懂晋语，但口语嘛……。”
“我知道，你是武修，不是术修嘛。”程陈轻声回道，毫不介意。
“嗯嗯！明天，我就学会！”龙林顿觉自信，傲然回道。
程陈笑了笑，这师弟有点儿傻。
……
“两位仙师，你们可真幸运呐。”屋内，老者一边吩咐村民们端上茶水，一边儿感慨道。
程陈心神一紧，表面故作疑惑地问道：“老先生，为何如此说？”
“此地，名为‘巧游村’，已有……”老者掰了掰手指，似乎是记不清准确年岁，只好模糊说道，“很多……很多年历史了。”
老者顿了顿，沧桑的手指朝某个方向指去：“往西不远处，住着一恶鬼首领。”
龙林和程陈两人脸色微变，老者看在眼中，继续道：
“寻常日子，村子外面都有诸多恶鬼把守。”
“但月末、月初这五天，恶鬼都会撤走。所以，你们才幸运呐。”
程陈点了点头，随后举起茶盏，放在嘴边，假饮一口道：“老先生，恶鬼们为什么不杀你们？”
老者苦笑一声，叹息道：“它们是在圈养我们呐。”
龙林瞳孔微缩，圈养？难道是……食物？
“每年，对，就是每年，村子里必须上交一名童男、一名童女。”老者的语气，十分悲鸣。
龙林沉默。
程陈略微沉思：“它们要来干什么？”
老者苦笑：“谁知道呢。”
“只知道必须要交，不交的话……”老者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点点泪花，仿佛想起了难以回首的往昔。
“会怎样？”龙林挑了挑眉，出口问道。
一旁的程陈眨了眨眼，心中微惊，师弟竟然这么快就学会了？
龙林嘿嘿一笑，回了个眼神。
简单的语句，会了！
老者讪笑一声：“如若不交的话，会随机杀掉一半儿的村民。”
龙林和程陈两人沉默。
两个孩子，或者一半儿的村民，这种选择，一般人都会选择……
“所以村里的乡民们，就有私下的约定，大家轮流贡献。”
“明年，就轮到老朽了。老朽的孙女，今年才刚及笄。”老者苦涩道，似乎是悲痛难忍，梗塞地说不出话。
龙林两人也不好继续询问。
过了好一会儿，等老者心情稍微有所平复，程陈才问道：“老先生，可知道村子附近的浓雾？”
老者缓过神来，摇了摇头：“知道的不多。”
“巧游村周围被高阶恶鬼们施了神通，不受浓雾影响。”
“至于这浓雾的来源，仙师们曾猜测，多半是西边儿那位恶鬼首领的神通。”
恶鬼首领，西边儿，仙师们……龙林喝了口茶，若有所思。
老者说完后，忽然问道：“两位仙师，是从西边儿来的吧。”
“老先生如何得知的？”程陈警惕问道，却忽然惊愕地发现：龙林正津津有味地喝着茶水！
此地危机四伏，他怎么……怎么能喝来历不明的茶水？！
龙林抬起头颅，微笑道：“程师兄，这茶味道不错。”
程陈：“……”
忽然不想说话。
“哈哈，仙师喜欢的话，走的时候可以带一些离开。”
“多谢！”龙林眼神微亮。
“老朽回答一下方才的问题吧：其实两位仙师，不是老朽遇见的第一批仙师。”
“每隔几年啊，就有一批像两位仙师一般的仙师，流落于此。”
“当然，他们不是‘路过’，而是‘流落’。”老者笑呵呵道。
程陈脸色一窘。
龙林吹了口茶，不以为意道：“老先生，我们也是流落如此，和大部队走散了。”
程陈：“……”
“老先生莫慌，我们正在大举进攻，一旦战胜，就可以解救你们。”龙林喝了口茶，满意地露齿笑道。
老者闻言眼神先是一亮，却又迅速黯淡。
龙林怔了怔。
“先前的仙师们，都是这么说的。”
“可是一晃，几年，十年，几十年过去了。”老者叹息不已。
龙林：“……”
“老先生认为，我们打不赢？”程陈试探道。
老者摇了摇头：“这等大事，老朽岂能知晓。”
“不过，西边儿附近的那位恶鬼首领，不是个好惹的。”
“我曾见过，三位仙师，被它一眨眼的功夫，就抹杀了。”
程陈脸色微变。
恶鬼道凶险，进入的修士，最低境界乃筑基初期。
而能不死，流落在这里的，至少也是结丹修士吧？
一眨眼的功夫，抹杀三名结丹期存在……元婴期鬼物！
龙林缩了缩脑袋，脸色也有些凝重。
“请问老先生，此地，可有附近的地图？”程陈眯着眼问道。
若有地图，避开恶鬼守卫，可溜！
“附近的地图？我们本是被圈养的食物，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巧游村。地图这东西，自然是没有。”
“不过，我曾听某位仙师说过，恶鬼首领处，可能有地图。”
龙林两人面面相觑，要地图本是为了避开恶鬼，现在地图却在恶鬼首领处？
算了算了，还是不要了。
“老先生，你方才言‘月末月初这五天，恶鬼都会撤走’？”
“每月都是如此吗？”程陈凝重问道。
佝偻老者郑重点头：“是的，每月如此。”
“平日里，巧游村外面，布满了凶神恶煞的恶鬼。但只要月末之时，它们就会顷刻间撤走，待到月初之后，它们才会重返。”
“所以月末月初这五天，是巧游村最轻松的五天，村子里的小家伙们，也会跑到村子外面去看一看。”
说到这里，老者惋惜道：“但可惜这一次，外面被浓雾包围咯，可不敢此时放那些小家伙出去。”
程陈点了点头，继续询问：“浓雾，很常见吗？”
老者点头回应：“一年里，大概能见几次吧。”
“一般维持多久？”程陈眼露精光。
老者略微思索：“维持时间不定。”
“短则数个时辰，长则数月。”
龙林&程陈：“……”
数月？
“一般呢？大多数时候呢？”程陈追问道。
“大多数时候，一两天吧。”老者回忆了一会儿道。
“这一次，已经持续二十三天了，不多见。”老者唏嘘道。
程陈叹了口气。
“老先生，浓雾之时，平常也有恶鬼把守吗？”龙林忽然问道。
“是的。不论是否有浓雾，恶鬼守卫们只会离开五日。”
龙林点了点头，心中有些猜测。
月末月初这五日，恶鬼首领那儿有事情？
程陈也想通了这一点，灼灼问道：“那今日是第几日？”
老者和熙道：“正好是第一日。”
程陈恍然点头，怪不得老人家会说他们两人运气好。
要是早来一日，呵……就和恶鬼们撞上了。
“两位仙师，你们还有四天的时间。”
“一旦恶鬼守卫回来，你们会被立刻发现！”
“仙师们虽然实力很强，但寡不敌众，难逃一死。”老者肃然说道，眸子里却又夹杂着一份忧虑。
……仙师们要是执意待在村子里，不愿离去，该怎么办？被发现了，可是重罪！
程陈心中一动，轻笑道：“老先生无须担忧，我们定不会给村子带来横祸。”
“四日后，我们会立刻离去。”
老者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
龙林抿了口茶，作不经意问道：“如果被恶鬼们发现，村子里收留有流落的仙师，后果会如何？”
老者脸色一白，胆颤道：“今后三年的供奉加倍。”
“供奉？”龙林挑了挑眉。
“就是童男童女。”老者无奈道，眼中甚至有些后悔。
龙林见状，抿了口茶水，微微一笑：“老先生不仅收留我二人，更是盛情款待，我二人绝对会在第五日前离开。”
“有恩于我龙林者，龙林绝不负之。”
老者重重点头：“多谢两位仙师谅解。”
“请问老先生，我们该如何离开呢？该往哪个方向离开呢？”程陈又问道。
“该往哪个方向离开？……你们从西边儿而来，按理说应该往西归。但所有往西离开的仙师，都死了。”
“因为西边儿的那位恶鬼首领？”龙林挑眉问道。
“不错。”老者点了点头。
龙林抿着嘴唇，想了想，忽然问道：“程师兄，在这里战死后，会成为恶鬼吗？”
“不会，不会立刻成为。”程陈快速回道。
“据前辈们推测，恶鬼王之所以能拘留修士魂魄，并使其化为麾下的恶鬼，应该是借助某种仪式。”
“而仪式需要时间。”
“所以龙师弟你战死后，不会立刻化作恶鬼，来为难师兄的。师弟，这点你不用为师兄担心。”程陈轻笑道。
龙林：“……”
为什么不是你战死，而是我战死呢？
“所以，往东？”传音完毕，程陈对着老者，询问道。
老者迅速摇头：“东边儿啊，据说东边儿，也有一位恶鬼首领。而且令西边儿那位，都感到畏惧。”
程陈&龙林：“……”
西不行，东也不行。
这是必死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