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几人走得远了,明已和尚这才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道:“可真是吓坏小僧了。”
敖泽笑道:“你这和尚,不阴别人就不错了,别人还能吓到你?不过人家要是再喊同伴过来,可就糟糕了。”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还知道谨慎起来了。”
敖泽道:“不是我谨慎,而是你真的设局,弄来了这几万两银子,任谁都会眼红的,看他们刚才那气冲冲的样子,显然是不想就这么让你拿走这么多银子,肯定还会想办法的,到时候倾城而来,就靠咱们两个,可是打不过那么多人。”
明已和尚道:“那敖公子可有什么好办法没,让咱们避开那些人?”
敖泽道:“能有什么办法,趁着他们离开,咱们还是赶紧跑吧,离的这儿越远越好。”
明已和尚道:“可是这草原之上,一片茫茫,向哪里跑才好?”
敖泽道:“你不是要朝觐佛祖么,咱们就向南边去。”
明已和尚道:“那不是正好要路过白沙瓦城?”
敖泽道:“你这和尚怎么糊涂了呢,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这可是你说的,现在怎么给忘了?”
明已和尚道:“敖公子说得极是,不过咱们不能离开这里?”
敖泽奇道:“那你要做什么?”
明已和尚道:“你还记得咱们刚到这里之时,那些牧民又是送酒又是送肉的,当时小僧就觉着奇怪,后来进城的时候,又见许多牧民提着瓦罐,愁眉苦脸地从城中出来,最后才知道应该是那城主借着礼佛的名义,在盘剥牧民和城中的居民,所以小僧这才布了局,弄来这么多银子,可不是为了小僧自己享受,而是要把这些银子还给那些被盘剥之人的。”
敖泽怔怔地看着明已和尚许多,最后道:“你这和尚还真是与众不同,那你可想好怎么把这些银子还给他们么?”
明已和尚道:“小僧也想过此事,如果挨家挨户去询问,这么多人咱们也问不过来,所以小僧就想,把这些银子洒在这片草原之上,不管是牧民,还是过往客商,都有机会拾到这些银子,有缘者得之。”
敖泽道:“这个法子好是好,就怕被有心人给利用了,啥也不干专门四处找银子。”
明已和尚道:“咱们这两天辛苦一些,尽量把这些银子撒得更广一些,我相信佛祖会让有缘人得到这些银子的。”
敖泽道:“不过城里的那些僧人追来怎么办?”
明已和尚向四周看了看,突然出拳将周围的石块击得混乱一片,朝着山下击出了几十丈的距离,这才又回来。
敖泽道:“你这是做什么?”
明已和尚在这些被击打过的地方,又撒上了几百两银子,道:“让那些人觉着咱们是分赃不均,大打出手,向山下去了,咱们就躲在山上,到了天黑之后,再去把银子撒在草原之上。”
两人在山上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藏好,等了一个多时辰,果然见到许多人从山下走了过来,此时天色已黑,那些人都打起了火把,来到山上后,却看地上散落着许多银子,都来了劲头,打着火把去捡银子。
其中一个面目较老的红衣僧人,借着火光向四周看了看,又向一旁的一个僧人——正是先前围攻明已和尚的僧人——问道:“你们就是从这里离开的?”
敖泽远远看去,这老僧气息稳重,步伐矫健,目光锐利,走了这么远的路,气息都没有一丝紊乱,不禁心道,看来这就是他们请来的援手了,看样子这老僧的确是个高手。生怕被那老僧看到,连忙又低下了头。
一旁的僧人连忙道:“弟子几人在这里与那僧人斗了一阵,只可惜不是他的对手,让他们给跑了。”
那些忙着捡银子的人,有人手里都握着几块银子,找了一阵再也找不到银子后,这才又走到那老僧身边,道:“看来那两人一定是分赃不均,再此大打出手起来。”
那老僧哼了一声,道:“小小障眼法都看出来,真是没用。”
众人听到老僧训斥,也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将手中的银子藏了起来。
那老僧又想了好一阵,又道:“从今天起把住各个要道,仔细盘查过往之人,务必要将那两人擒住。”说完,就领着一众人向山下去了。
敖泽见那些人向山下走去,不禁向明已和尚问道:“那老头看着也算是见识多广,怎么就不怀疑咱们在山上?”
明已和尚笑道:“只怪小僧撒得银子有些少,看着像是咱们下山去了,其实是让人觉着咱们还留在山上,但是在那老僧看来,咱们这么做不过是故布疑阵罢了,这山上什么都没有,咱们为何要留在山上,肯定是下山去了。”
敖泽道:“这又是为何?”
明已和尚道:“正是因为那老僧见识多广,所以才会比别人多想一步,岂不知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也?!”
敖泽笑道:“你这和尚要是统兵打仗的话,一定是个让人头疼的狡诈将军。”
明已和尚道:“打打杀杀可不是小僧所愿。”
两人等了两个多时辰,见那些人已经走得远了,也没有附近暗中盯视,这才从山上下来,按照先前说的,在这广袤的草原上快速奔驰,边走边将银子洒落在草原之上,只是在牧民放牧的地方稍微多撒一些银子罢了。
白天的时候,则继续藏在附近的山上。两人忽东忽西,行踪令人琢磨不定,而且只在夜晚的时候活动,几乎是悄无声息。
那些人虽然堵住了个个路口,但是始终没有发现敖泽与明已和尚的踪影。
就这么过了五六天的时间,几万两银子也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翡翠扳指,这东西别看小小的一块,但是价值不菲,明已和尚自己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便给了敖泽,道:“这扳指,敖公子留着吧,就当是这几天来陪小僧东奔西走的酬劳吧。”
敖泽笑嘻嘻地接过扳指,道:“那多不好意思啊,”把扳指放进口袋中,又取出了几千两银子,交给明已和尚,道:“我这里还有一些银子,算是为大师如此慈悲之心出一份力吧。”
明已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敖公子有如此善举,定会有福报的。”
敖泽道:“散了这些银子,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的。”
两人将这些银子散出去以后,这才又趁着夜色,捡小路远远地离开了这里。
一路走下去,走了差不多有十几天,草原渐渐稀少,却而代之的则是茂盛的植被,水流潺潺,山上也不再光秃秃的一片,而是葱葱郁郁很是秀美,与那草原几乎是两个天地。
不过,到了这里之后,却不见有多少人,只有在稍大一些村镇,才能见到灯火明亮的景象。
虽然这里已经靠近佛祖悟道的地方,不过在这里并不见有多少僧人,就算有僧人,也是衣着破烂,并不见一丝出家人的超然自得的样子,寺院就更是少见,几天走下去,却只见一些残破的寺院,哪里还能族人。
不过这里的普通民众却大都是满脸的喜悦,就像对生活很满足受用似的。
敖泽不禁向明已和尚问道:“这里已经离佛祖不远了,怎么不见有僧人,就算有僧人也是一副愁苦的模样,哪有一丝出家人的样子?”
明已和尚只是叹了一口气,说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两人是第一次来到这人,人生地不熟的,只得向他人询问灵鹫山怎么走,问了许多人,可是他们都只是摇摇头,说从来就没有领说过有灵鹫山这么一个地方。
佛祖讲经说法之地按说应该很有名气才对,怎么这里的人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明已和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里人给感染了似的,渐渐地也变成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中却在想着这里的人怎么不知道灵鹫山呢?还是根本就没有灵鹫山?
敖泽见明已和尚如此模样,便问道:“大师为何这些日子来变得如此愁眉苦脸的,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心事么?”
明已和尚道:“这些天问了那么多人,竟然都不知道灵鹫山在哪里,不知是不是小僧记错了,还是这里根本就没有灵鹫山?。”
敖泽道:“我在太学院里的藏书阁看过一些佛经故事,上面好像说过,佛祖就是在灵鹫山讲经说法,应该是不会错的。”
明已和尚道:“这里应该已经很靠近佛祖的降生地,可是这里却没有一丝佛国的样子,真是让人觉着蹊跷。”
敖泽道:“咱们再往前走走,找个佛寺去问问,那里的僧人说不定会知道灵鹫山在哪里。”
明已和尚虽然心中依旧觉着甚是蹊跷,可是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慢慢地去问,希望能问出灵鹫山的线索。
两人又走了两天,终于看到在远处的山脚下有座还算像样的精舍,这才匆匆赶了过去,去到近前,却见这精舍也是有些残破,不过还算是干净,看样子应该是有人经常打扫。
敖泽与明已和尚到了精舍门前,只见大门紧闭,里面也听不到什么声响,不像是有人在样子。
明已和尚推了推门,是被拴着的,露出一丝欣喜,便用力地敲了敲门。
敖泽笑道:“这里应该是没人了,咱们走进去就是,还用得着去敲门?”
明已和尚道:“这门是从里面拴着的,应该是有人的。”
可是过了一阵,一旁的草棚中走出一个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者,身子佝偻着,枯瘦如柴,向敖泽与明已和尚道:“那里没有人了,你们还是走吧。”
明已和尚道:“我们是外来的行脚僧,路过这里天色已晚,想要借宿一宿。”
那老者道:“这里面的人几天前,都已经搬走了,里面空空一片,你们还是去别处借宿吧。”
明已和尚皱了一下眉头,听这老者的意思,并不想让他们在此多做停留似的,便又问道:“那老伯知道这里的人去了哪里么?”
那老者道:“这个我怎么知道,就见他们几天前匆匆搬离了这里,我这一把年纪的人,怎么能跟得上他们?!”
明已和尚笑道:“既然这里已经没人有了,那便是无主之物,小僧倒是要进去看看。”说着,便用力地向门上推去,直推得这门吱吱作响。
那老者又道:“你这人即是出家人,岂能不知‘不贪欲,不嗔恚’,占人寺庙便是犯了贪欲,强开别人房门,便是犯了忿怒,岂是出家人的行径?!”
明已和尚却笑了笑,想那老者道:“那你管得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