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搞清楚祁沐萧和他们师父是什么关系时,已是一刻后。
祁沐萧端坐在正座上,一只手搭在梨木雕椅上,指尖时不时的点点扶手,气定神闲地喝着苏贤奉上的灵茶,动作优雅,丝毫不把面前这两个已经目瞪口呆脑子一片浆糊的傻子放在眼里。
裴桓抱剑站在自家主子旁边,亲眼看着祁沐萧只言片语就将二人制服,不禁心生佩服。
洛黎在苏贤耳边嘀咕:“二师兄,我不图人家什么,只是这小师叔的辈分让我受不起,你说我现在叛逃师门还来得及么?”
苏贤白了她一眼,面上装作淡定,可心中郁结。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栽在这个孩崽子身上。他知道师父多年前曾去白宗拜师修行,谁知让这祁沐萧涨了辈分。
他清了清嗓子,谄媚道:“小师叔,这灵茶喝着还满意吗?”
“甚好。”
“小师叔若喜欢,今日就给您府上送上一箱。”
“我今日来就是为了与你商量婚事的,你坐下来说。”
苏贤半推半就,客套后坐到次座。洛黎见状也要落座,屁股还没挨到板凳,就感受到从主座甩来的两道冷嗖嗖的目光。
苏贤轻推了她一下,低声道:“小师叔又没让你坐,别没大没小的,站好。”
洛黎看他这副狗嘴脸,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拳捶爆他的狗头,可一想,这狗头师兄马上就要成晓芸的夫君,心又软下来。
他们归元山庄人丁不算旺盛,上一次喜事还是她大师兄苏清芮第一个孩子出世。也不知道狗头师兄什么时候悄么幺地去白宗提的亲,半分都没透露给她,真是够保密的。
想到此处,心中不悦。
她忍下这口气,站在一侧,想听听他们怎么安排这婚事。
祁国婚礼通俗为“六礼”,即一采纳、二问名、三纳吉、四纳征、五请期、六迎亲。
苏贤去书架的一方锦盒内取出一个信封,又拿了一本册子,递给祁沐萧,先开口道:“如今采纳、问名、纳吉皆已办妥,庚帖也已按照礼数备好,祖庙占卜后,是大吉,如今小师叔既然代表女方,还请小师叔过目。”
祁沐萧打开信封,扫过内容后点点头。
“至于纳征,因情况特殊,提前把聘礼送到东海之滨,晓芸父亲也已应允婚事,如今只剩请期之事待议。”
“师尊的意思是不要拖,晓芸也已及笄,可有选好良辰吉日?”
“是。”苏贤从袖口取出一张信纸,递给祁沐萧过目。
上面是他按照二人生辰八字请来的良辰吉日。
二人敲定了最近的一个好日子——九月二十六,大吉,诸事皆宜。
其他关于迎亲安排也很快敲定,一则,无双方长辈在场,二则,两人财大气粗,舍得花金珠子,具体事宜全部退给媒人和司礼来安排。
这事,苏贤早已安排妥当。他遣人将东西送到白宗后没几日,就收到密函,知道事情已无差池。这几日就已把婚礼需要的东西购置齐全,人也都安排妥当。要不是苏贤今日提到他准备好了婚房,洛黎都不知道自己二师兄在王都还有房产。
祁沐萧见事谈妥,犹豫片刻后,道:“大师兄离开白宗多年,我与他素未谋面,心中敬仰,若这次你们的婚事他能来,那最好不过。”
洛黎正欲提议发灵翁问问,苏贤却直接说:“家师南游,这没有个数把月回不来的,师父大人若与小师叔有缘,定会相见。”
祁沐萧点点头,他掸了掸袖子道:“还有一事,晓芸若是嫁过去,你日后有何安排。”
“柳府那位夫人的病已有起色,她日后的药我已炼成丹药。礼成后,我想带晓芸先回东海之滨归宁,毕竟她离开东海之滨已一年有余。之后会在东海之滨小住一段时日,北境冬日雪大,不好走,待到开春之时,我们再回归元山庄。”
这样的安排也有考量到归元山庄事务,他受师叔嘱托,需要去东海之滨的敛珍集市上开个百草商会分号。
“也好,晓芸的嫁妆已经从东海之滨运过来了,这两日便会到,到时候缺什么,我会命人补上。”
“小师叔何必客气,我亦是不介怀这些身外之物,我们二人礼成后便要离开,这些财物无用处。”
“你与晓芸婚礼已是未按礼数来办的,这些准备的还是尽量准备妥当吧,我视晓芸如妹妹般,如今她已及笄待嫁,怎能亏待她。”
苏贤闻之,没想这王爷此事如此通晓人事,往日见他那般冷漠寡言,又因小五之事对他有了偏见,此事之后,亦有改观。
洛黎见祁沐萧要走,向狗头师兄挥了挥手,转身蹭蹭紧走两步跟上祁沐萧,屁颠屁颠的跟着他上了马车。祁沐萧没拦她,马车走出一段后,洛黎憋不住了,笑兮兮地蹭上去问:“小师叔,如今你我有了这层关系,我也算半个白宗的人了吧?”
祁沐萧斜眼瞧她,依旧冷面示人,他淡淡道:“直说。”
“那玉床我是不是可以轮着用了?”
祁沐萧盯着看了她好半晌,搞得洛黎一度面色尴尬。
谁知末了,他颔首。
洛黎狐狸算盘一打,虽然现在比祁沐萧低了个辈分,但好处也是大大的。真能借助祁沐萧的修行资源,别说叫祁沐萧师叔,就是叫他师祖,她也愿意。
她见他今日如此爽快,许是心情不错,一时放肆起来,问道:“小师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归元山庄的人了?你说当初你设计困我,若把这事早说明,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祁沐萧的确从一开始就已猜到她是归元山庄子弟,但却不知这她竟是大师兄的亲传徒弟。若不是之前见过苏清贤,后见他称洛黎小五,才察觉此事。
他没搭她这话茬,抬手撩开帘子看了眼窗外,道:“我这是要去巡查院。”
洛黎见他疏离,已在逐她。这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感觉着实尴尬。好在她所求之事被应允,也就不计较了。
她叫停马车,哼着小曲儿往王府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