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黎和小刺猬一并看着他,小刺猬纠结一番,撤了法阵,一声不吭的往前独自滚去。
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遮面纱巾早没了。
一时间,自己身份不但暴露,还出了这么多怪事。她不知说些什么,突然身子一轻,祁景灏一把抱起洛黎,继续往前赶路。
洛黎刚刚是失去意识,如今灵台清明,小脑袋贴在他胸口处,结实的胸膛隔着衣服传出温热与“噗通、噗通”的跳动声,让她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脑袋中只冒出四个字——男女有别。
她咬着下唇瓣,低声道:“殿下放我下去吧,这样不妥。”
祁景灏脚下生风,“非常时刻,莫要顾及礼数,此地诡异,我们先离开再说。”
小刺猬带他们回到了最初那片沙地和倒湖的地方,他盯着倒湖的一处看了好一会,确定无误后,在地上开始画阵,这个法阵比刚刚要困洛黎的阵法大很多,也更加复杂。
洛黎想到刚刚,提醒道:“这处刚刚有巨蟒,我们还需小心……”
小刺猬拔下几根刺,向周围抛去。
片刻间,每一根刺化成一团火红的烈火,四散而去,以八角之势浮在空中。
方才的黑暗之地瞬间犹如白昼,洛黎微微抬起脖子,余光瞥去扫了一圈,果然此处只有飞沙走石,连个植被都没。
“不用担心银蟒袭击,银蟒一族素来惧怕光亮,如今他们不会贸然靠近。”小刺猬解释道,身上的动作未曾停下。
她带刺的身子团成一团,有规律地滚动,滚过的地方泛着银色的光芒。
约有两刻,一个巨大的六边形法阵画好了。
小刺猬走过来对祁景灏恭敬道:“大人,您站上去吧,我送您二人回去。”
洛黎突然想到刚刚还应该有一人,她抬眼问祁景灏:“王爷,刚刚与你同行的那人呢?”
祁景灏低头,目光一沉,低声回:“李管事让那蜘蛛精吃了……”
洛黎听了后背发凉,没再多言。
祁景灏抱着洛黎站入阵内,刺猬突然滚到祁景灏前面说:“大人,玉狐有一不情之请。”
“你但说无妨。”
“日后若您归位想到今日之事,望大人您能念在今日玉狐相助的份上,饶过百妖界全族,玉狐在这里给您磕头。”说着这小刺猬真的就滚作一团对着祁景灏磕起头。
洛黎茫然的看着祁景灏,他是有什么身份?这小刺猬从刚刚就对他毕恭毕敬,真是奇怪。
他却镇定道:“你是叫玉狐?本王记下了,今日搭救之恩来日再还。本王在此立誓,日后绝不会因为今日之事找百妖界麻烦,如若违背,天地共诛。”
小刺猬听后倒吸一口气,没想到他会立下重誓,又想到如今这位大人毫不知情,也就没再多想。她松了口气,赶紧磕了三个响头,比蹴鞠还小的身子,这几个响头却造出不小声响,承应道:“大人既承诺,必重诺。我现在就送您二位回去。”
说着她身后出现一个朦胧的银色气团。那气团内流动着什么,洛黎看不清楚,下一瞬,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飞快流动着,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让她不适。
她下意识地抓紧祁景灏的衣襟。
祁景灏俊眉拧住,他低头瞧见怀中之人吓得阖上双眼,不由地紧了紧怀抱她的双臂。
再下一刻,她和祁景灏稳稳落地,站在最初猎苑那个溪水边,夜色依旧。
洛黎也搞不清楚自己在那处到底待了多久,想到现在也许是过了几日也可能,不由得担心起来回去后如何圆谎。
月色下,祁景灏站在溪水旁,一动不动。
良久,他幽幽道:“洛堂主,你到底是何人?”
……
……
洛黎曾下决心,再单独与遇到睿王,一定把当年的事告诉他。
如今,他们算是单独相处。
却不是个好时机。
洛黎进退维谷,她本就顶着沐王府座上宾和书画院堂主的双重身份,现如今她不但在他面前暴露了自己修真之事,还莫名其妙的从重伤中复原。
如果她说出那事,他会信吗?
洛黎起了下身子,干咳了两声,道:“王爷,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
祁景灏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她放了下来。此时,洛黎恢复得七七八八,除了腰身那处隐隐作痛外,她刚刚用真气自行检查时,暂未发现更严重的问题。
洛黎依旧在纠结如何说出这事,她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突然脖间一亮,一道青光抵在她的喉咙处。
剑气逼人。
祁景灏冷声道:“你为何跟踪本王,又偷听我们谈话?还有你那能痊愈的妖法,说!你到底是何人?”
洛黎后退半步,原来是要秋后算帐,心底一抹寒意。
“方才我去厨房找吃食时看到一道黑影从里面跃出,好奇心使然,跟着黑影一路走到林子。后看明白殿下在做什么后,我本是要走的,可又突然发现殿下与那管事消失不见。我自恃有些保命的本事,担心殿下遇险,便寻到入口,追了过去……
至于刚刚受伤痊愈之事,殿下方才也听那个刺猬精说了,我是人,不是妖。况且那百妖界蹊跷的很,妖怪横行,我是真不知自己为何会痊愈,也许此事在百妖界也不罕见。再说了,殿下与那蜘蛛精交手时也全身发着金光,难道殿下也不是人吗?我几经遇险,却一直不忘寻找殿下,如今殿下对我兵刃相见,以怨报德乎?”
祁景灏刚想斥责她言语放肆,又见她举起手,严肃道:“殿下若不信,我愿在此立誓,天地明鉴,我洛黎未做一丝对不起睿王的事,若有半分假话,愿挨天打五雷劈!”
祁景灏知道她刚刚救他是真,刚刚她流血受伤也是真。方才她伤势严重,他那么宽大的一双手都堵不上。
只是,他与她素来无甚交集,只是几面之缘,虽曾察觉到她之前目光切切,却也不知缘由。
她,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险去救他?
洛黎见他思索话语,未答,自知这话他是听了去的。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其实之前承过殿下的恩情,今日一事,纯属误打误撞,我去那异境不顾死活地寻殿下,无非是想还殿下人情罢了,与其他人,其他事都无关。”
祁景灏眸中动然,“你我相识?”
“是,八年前,在蓟城。”
祁景灏怔住。
蓟城……
火光漫天的景象回闪而过,冬日的大火整整烧了三日不灭,耳中还充斥着被阻隔在外的蓟城人震天的骂声、哭声,鼻子似乎还可以嗅到弥漫几里的尸臭味。
洛黎感觉到抵在脖子上的清风剑又重了两分。
祁景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些失控。
一如当年他们初次见面。
那年,她刚满十二,他已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