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恐惧这种情绪是人类对待未知事物时的一种反应。
我并不是托大,也并不是不会恐惧,而是觉得任何恐怖的东西见到的多了,也就自然有了心里免疫。
就好比是虎、豹这些猛兽,普通人见到之后,都会被吓得腿软,可如果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看到这些猛兽时或许也会小心谨慎,但更多的却是把它们当成是自己弓箭之下的猎物罢了。
这就是不同人对待不同恐惧根源时的区别,而我毕竟是一个守坟人,见得鬼多了,也就不再怕鬼,这或许与能力强弱无关,能力强的遇到鬼想的是如果灭鬼,而能力弱的想的却是如何驱鬼。可不管想法如何,害怕应该是比较不多的情绪了。
我的能力说不上是强还是弱,也确实没有单独对付过阴鬼,但我心里早就有了准备,我觉得我看到鬼时不该再有更多的恐惧心理。
可事实却截然相反,当我看到从巨大坛子出现的鬼的模样的时候,我脑袋里的那根传递恐惧的神经,让我身体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鬼的身体应该是什么颜色的,在我印象里那都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颜色,好像空无的颜色。
可我此时看到的这个鬼,看在我的眼睛里却是一种青黑的颜色,而一双眼睛里只有红色,血液凝固之后的红黑色。最让我心里发颤的是,从这双眼睛里还有血泪再往外流淌。
他的头上没有头发,但却有很多道恐怖的伤疤,鼻子好像被削去一般,只剩下两个窟窿,没有耳朵,只剩下一颗头颅伸出坛口,冷冷的看着我。
除非厉鬼以外,大多数的阴鬼都会保持自己生前的模样,可这个鬼的模样却比厉鬼更加可怕,要不是他身上冒出来的是一股阴气,我甚至以为他是一个人彘。
因为浓重的阴气挡住了视线,远处几个坛子的情况我都看不清楚,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东西爬出来。
我能明显感觉到一种怨恨的情绪,那鬼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我的耳朵里却没有听到一丝声音。
我突然感觉到情况更加的糟糕,因为阴气越来越浓,我虽然看不到,但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坛子里也有了动静。
静观其变肯定不适合现在的我,让我心里还有些安定的是我的腿还能动,并没有被眼前这鬼吓得动不了。
退路是没有了,但前面还有地方我没有去过,我只能穿过这六个坛子往里跑。
眼前那鬼又动了,一颗头颅开始从坛口往外伸了起来,我只瞄了一眼脑袋下面那长的不对劲的脖子,再不敢迟疑撒腿就往里跑。
经过的每一个坛子口上都有一个瞪着血红双眼,无鼻无耳的恶鬼,唯一区别只是脸型的大小,我甚至从中看出,有个头颅显然是个孩子。
我很快通过了那六个坛子,坛子里的恶鬼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坛外的情况,他们被封住的时间显然不短了,而那封口和坛身上的符咒也还真是厉害,我想如果不是这么短的时间里,接二连三的活人阳气的刺激,这些恶鬼依然没有机会冲破符咒的封印。
到了父亲他们之前躺在的地方,我迫不及待的往前面看去,这一看我不由的愣在了当地,即使知道后面有恶鬼我却还是愣住了。
怪不得我印象里怎么都记不得前面的情形,原来在我面前的是一片根本看不到头的黑暗。
这里的黑暗并不只是正前方,准确来说在我面前的应该算是个大坑,巨大到看不到头的大坑,我不知道前面还有多远,更不知道下面还有多深,唯一能看到的是头顶上的泥土。
我心里觉得很不对劲,要知道这里离着地面并不远,也幸亏是在荒凉地里,否则这要是挖的深点,头顶上的泥土还不塌了。
我没有时间想更多,这前面等于是一条死路,估计从这里跳下去我也活不成。
身后的阴气如同潮水般向我扑来,我回头去看,就看到六条长蛇似的恶鬼向我冲了过来,整个身体除了一颗头颅之外后面拖着的就是一条如蛇般的长脖子。
我身上什么都没有留下,唯一有的只是白凤朝的鬼愁,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六颗鬼头。我徒劳的用手里的鬼愁向着冲过来的恶鬼抡了过去。
鬼愁本来要撞上最前面的那只恶鬼,可谁会想到那鬼冲到眼前的一瞬间,头顶上的铃铛却突然响了,而铃声想起的同时,恶鬼突然定住了。
接踵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嬉笑打闹的声音,我不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似乎就这么贸然的从脑袋里响了起来。那些恶鬼在听到这声音之后,情绪开始有了变化,能看到出来他们恐怖脸上开始出现狰狞的表情。
恶鬼似乎很讨厌这些声音,全部仰着头对着头顶铃铛的位置嘶吼着,但是我却依然听不到一丝从他们嘴里发出来的声音。
我呆立在当地看着异状发生,身体却不敢动,在声音出现之后没过多久,我发现周围的阴气开始淡了,也许这么说并不太对,因为我感觉阴气依然浓烈,只是眼睛看来却没有浓浓的雾气了。
雾气消失之后,我听到青土墙的方向突然传来敲锣打鼓,吹吹打打的声音,我往那边看去,突然从青土墙里钻出来一个红的晃眼的大花轿,在这幽暗的密室里,那花轿却亮的出奇。
抬着花轿的是四个青年,也是一袭喜庆的红衣,那花轿径直向我走来,当到了我身前的时候,花轿的门帘突然从里面掀了起来,而在轿子里坐着的竟然会是倪小冉!
倪小冉的表情有点诡异,脸色惨白,嘴唇却很红,她对我妩媚一笑,我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都冒了出来,接着她就把门帘放下了。
花轿并没有停,从我身前经过继续再往前走,而前面就是那个巨大的大坑,我眼看那轿子马上就要掉进坑里,刚要伸手去拉,耳边的铜铃声却又突然响了起来。
吹吹打打的声音消失了,花轿和那四个轿夫也不见了,我眼前唯一还剩下的就只有一片黑暗。
我低头下看,右脚的半个脚掌已经踩在了巨坑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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