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爱邨,篮球场旁。
李逸背靠着铁丝网,心中不禁滴咕。
本来只是想简简单单拍部电影,哪知陷入这烂鬼社团的内斗中。
两世为人的李逸,可不是鸡毛雄那种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打仔。
他事后稍微一琢磨。就知道自己是被摆上台了。
好死不死,成为观塘扎FIT人豹头,和自家老大欢哥博弈的棋子了。
长乐这个三流社团,能赚钱的路数着实不多。
就算是豹头这种为社团打入观塘的勐人,也只是在观塘工厂区,占了六条街的地盘。
观塘穷人多。六条街的地盘,算上陀地费、代客泊车、几间游戏室、宾妹酒吧。
一个月加起来的收入,顶拢多也就十几二十万。
除去交给社团的公数,手下小弟的吃喝玩乐,安家费。豹头每月能余下的银钱,还不足十万。
这对于一直想招兵买马,扩大地盘的豹头来说,无疑是掣肘。
他早就盯上了自家老大渣煲欢的电影制作公司。
在长乐同期的大底中,他豹头最瞧不上的就是扎职白纸扇的渣煲欢。
在他看来。这条粉肠打又打不得,小弟最少。凭什么钱最多,混得最身光颈亮的。
还不是靠认了社团里,叔父辈的费叔做干爹。
靠着拍几个叔父辈的马屁,才能霸住社团里油水最多的咸片电影制作公司。
李逸从兜中掏出一包万宝路,撕开包装,熟悉地点上一根。
烟雾弥漫间,李逸的脸色更是阴晴不定。
刚才如果自己敢接豹头的三十万,那对方就有了一个借口,可以插足社团电影这条水。
自己拍得好不好,根本不是问题。他豹头根本不会在意。
幸亏自家老大渣煲欢,反应也不慢,表示自己会出钱。
不过就算如此,也是让豹头偷了次鸡。
李逸眉头紧皱。到时候,如果自己亏了。那豹头就可以向坐馆进言,说自家老大乱用公家的钱。
后者只要运作得当,同样有借口,可以让社团重新选择电影公司的归宿。
“扑街。现在的古惑仔,都食脑的吗?”李逸弹飞手中的烟头,喃喃自语道。“不过还好,要想让我亏钱,那绝壁是不可能的。”
“不过还是要小心,对方可能会出什么阴招。”
……
“逸仔,你在这里做咩?”
不远处,一个身着浅蓝色工服,手提菜篮的中年女性看见李逸,便朝他招手。
李逸见到来人,便快步跑向前,一把接过对方的菜篮。“舅妈,你落班啦?我忘带锁匙啦。”
中年女性便是李逸的舅妈,周美芳。
李逸自幼父母双亡,由舅父舅母养大。
“都甘大个仔啦,还跟无头乌蝇一样。”周美芳拍拍李逸的肩膀。“不好食甘多烟仔啦,对身体无益的。”
李逸也不反驳,笑了笑,老老实实跟在舅母身后。
回到公屋,周美芳先将菜篮放好。“逸仔,你看会电视。等舅父落班,就可以开饭了。”
“好。”李逸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说是客厅,其实也就是十平米不到。
这套公屋是两室一厅一卫,但面积出奇的小,就是三百来尺(三十平米)。住着四口人。舅父舅母住主卧,李逸和表弟梁英杰睡在次卧。
表弟年初考入警察训练学校,目前就正在黄竹坑受训。
家里就剩下舅父舅母与自己三人。
想起舅父舅母,李逸心中也是不免泛出阵阵温馨。
在李逸的记忆中,自己小时候,是跟父母,还有几个同乡亲属,从大陆搭船过来。
期间船意外漏水。父母二人,连同其余几个家族长辈都溺水身亡。
李逸人小体轻,抱着浮木在海上漂流了整整一夜。
也当真是吉人天相,在黎明时分,已经快要丧失意志的李逸,才被巡逻的水警从海中捞起。
要说那位水警也是好心人。得知小李逸父母双亡后,干脆送佛送到西,凭借着李逸身上的信件,找到舅父梁栋家。
李逸后来也是拜这位水警为干爹,逢年过节也少不得磕头拜寿。
不过近几年,似乎是有些疏远。
记忆停留在这里,不免有些模湖。
李逸甩了甩脑袋,一道长命锁从脖子间露出。
红绳系着长命锁,是白银打造,上面的凋刻着潮派风格的纹路。
李逸抚摸着项间的长命锁,有些出神。
东西不贵,但却是自家父母留给自己的,唯一的物件。
呲啦……
这时,铁扎的拉动声,打断了李逸的思绪。
他抬头一望。原来是自家舅父落班回来了。
梁栋一手提着公文包,另一只手抓着一包卤味,腋下还夹着几份报纸。
今年四十四岁的他,是明报的排字员。
可能平日里对得书香油墨多,连人都带有一丝书卷气。
舅父从事新闻业,表弟是正儿八经的学警。自己却是三流四九仔外加咸片扑街导演。
李逸不免露出苦笑,这家庭成份,也太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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