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现世 其三

神奈川，立海大附中。

拥有超高人气且接连创下连冠记录的网球社无疑是社团活动期间人最多的地方。

当然这个人数不止是社员，更多的是来围观的小姑娘们。

后来网球社定下了森严的规定，不许参观，加之专门有人维持秩序，这才让网球社员能好好训练。

神渡烟披散着头发，她的头发比起兄长纯粹的漆黑要偏黄一些，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庞线条更柔和，看上去乖巧温柔，是网球部很受欢迎的后勤人员呢。

当然，是在不张嘴的情况下。

“你不回学校吗？你来神奈川做什么。”

大老远就看见一颗可疑的黑色脑袋晃来晃去，神渡烟连忙找了个借口从网球社跑出去，二话不说就把人往树后拽。

“来看我可爱的妹妹呀。”

露出的一小截手腕还缠着绷带，穿着浅蓝色衬衫的少年背后还背着个大书包，闻言把手里提的东京限量大福往上抬了抬。

“嗯？你居然真的买到了？”

看到那个熟悉的包装，神渡烟露出一些欣喜，要知道那个牌子每次去都售罄，都快成她午夜梦回时都忍不住念叨的执念了。

神渡泯笑眯眯的把盒子递给妹妹，“当然——不是我买的。”

神渡烟：“……”她就知道。

神渡烟：“说吧，又是你哪个好兄弟带来的。”你究竟还有几个好兄弟。

“昨晚为了庆祝我出院，有几个朋友来找我吃了一顿怀石料理，就是我提过的超赞的那家，这个大福是赤司派人买的哦。”

吃到了心心念念料理的神渡泯心情美滋滋的，语气也比平时雀跃一些。

“那就勉强原谅你跑来我学校了，对了，网球部他们还在训练，你要去看看吗？虽然有严禁外人参观的规矩，你的话……可以打着来感谢幸村君的幌子给你开个后门。”

鬼知道她这个哥哥为什么跟谁都能混熟，就凭这张脸吗。

真是个骗人的家伙。

“所以妹呀，你们部长这个外套，是魔术贴还是缝上去的，我要好奇死了。”一提起幸村精市，神渡泯满脑子都是对方的外套怎么都不掉，他也不是没尝试过想摘掉，奈何一看见幸村那张微笑着的美人脸，他就怕了。

总觉得真拽下了，会被狠狠的恶整一顿呢。

对于这个小了他几岁的学弟，他向来是不敢招惹的。

“哈？你问这个干嘛，帅不就完事了。”

神渡烟不承认她也好奇。

“呃……是挺帅的。”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赞同的点点头，之后跟着神渡烟往网球部的社团活动地走去。

“还有三十圈，大家加油。”

在噪杂的跑步声中，幸村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格外明显。

神渡泯一眼就能越过人群就看见那个穿着立海大正选服，披着外套的少年。

单看外表，完全想象不到幸村精市在球场上和赤司一样是说一不二的类型呢。

幸村察觉到有来自其他的视线，扭头看见隔着铁丝网朝他微笑的神渡泯。

他把看人的任务交给身旁的真田弦一郎，退了过去。

“想了想还是不进去了，所以只能把你喊过来了。”

黑发的少年挂着一贯无忧无虑的笑容，像是没有什么能让他不开心一样，和他面容相似的神渡烟打了个招呼然后火速回去继续进行后勤活动。

“神渡学长，出院了感觉身体怎么样。”

幸村饶了个路推开门走出了铁丝网。

“好极了，从没感觉空气这么清新，啊对了，我听妹妹说幸村在我昏迷的时候前来探望过我，为表感谢，我这次可是专门带来了回礼。”

他故作神秘的拍了拍背后背着的大包。

“不过话说回来……幸村是怎么知道我入院的。”

以他对妹妹的了解，肯定觉得他住院特别丢脸，根本不可能告诉别人，赤司和他一直都有联系，那立海大的幸村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不久后就是关东大赛了，想问问神渡学长有没有时间来观战，不过篮球社的活动也很繁重吧。”

幸村眸光一凌，“我不会让立海大关东大赛的优胜中断的。”

神渡泯噗嗤一笑，“看见学弟这么有干劲的样子真好，如果到时候篮球社没有活动的话我一定会到场的。”

他话音刚落，突然插入一道声音：“事实幸村知道的原因是神渡学长——你上头条啦，噗哩。”

懒洋洋的语调，还有标志性极强的口癖，神渡泯不用扭头就知道是那只年龄挺小，坏心眼可一点也不少的白毛狐狸。

“嗯？”

神渡泯满脸茫然。

“咳咳。”幸村轻咳一声，奈何仁王雅治就是来专门拆他的台的，毕竟整个社团也就只有他敢这么做。

这种事情当然应该自己留着快乐啊。

听到那声警告意味十足的咳嗽声，仁王雅治觉得自己今天至少得多五十圈。

嘛，不过仁王觉得这么好玩的事情当然得分享分享。

仁王雅治掏出手机，调出相册放大，递给神渡泯。

《你相信光吗》

入眼的先是巨大的黑体字标题，紧接着他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jpg的表情。

一张清晰的照片差点闪瞎他的眼。

巨大的探照灯自下而上的映照，一个身影以抱着什么的姿势从天而降，是个被他死死抱住的小女孩，有黑色的长发在空中飞舞，他的身影被镀上一层光，还挺贴合标题的。

不对啊……这貌似是他从七楼跳下来的画面。

咒术师们肯定会布置「帐」，这些事情也全部都是非公开的。

在仁王雅治的手机上是相册截图，那么这个报道应该是已经被删除了。

他面上一副窒息的表情，半开玩笑的说：“啊这……你们难道没想过我跳下来尸体都凉透了吗。”

“刚确定照片里是神渡学长的时候是有些害怕，但是看到下面那么厚的垫子就放心了。”幸村微笑着打圆场。

这报道在发表后几分钟内就被撤下了，明显是有人不想让这些事情散发。

如果不是仁王雅治手速快截图了，他们甚至都没时间看清里面的人是谁，更别提去找神渡烟确认了。

“垫子？”

神渡泯这才注意到照片底下确实是有大片的东西做背景，像是黑色的厚垫子。

他眯了眯眼，确定那是咒灵，不过外表看上去的确像垫子，加之像素光线都不是很好，图也模糊，不知道咒灵的人应该不会多想。

原来当时那么危机吗，好家伙。

相机应该是拍不到咒灵的。大概率是特殊能力，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呢。

神渡泯笑眯眯的把手机递了回去，挠了挠头：“唔……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当时在饭店有突发事件，要求就餐人员和工作人员迅速离开，本来我也要走，看到了有个小女孩卡在阳台边了，大概是贪玩吧。”

仁王雅治挑眉一笑，一副等他继续说的样子。

“……然后我也没多想，就去救她了，结果，呃，一起卡在那了，最后等来了超大的垫子和救援人员。”

神渡泯简化加添加，把事情概括了一下。

那个小女孩是被恶劣的咒灵推到阳台口死死挣扎。

他默念这是和平的日常，没有咒灵。

“我觉得这样的事情应该加以报道的，学长可是大英雄。”

幸村顺着他的话调侃道。

“是我家里人要求的哦。”神渡泯笑眯眯的补充设定，“他们只想让我过平静的生活。”

他轻巧的把话题揭过，加上面容很有欺骗性，这两个人精孩子居然信了。

神渡泯觉得今年的奥斯卡必须得有他的提名。

“对了，忘记了回礼。”他把背包卸下来，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的……小一点点包。

是一副球拍，他把装着球拍的包递给幸村，“应该是幸村惯用的那个牌子，上次看到幸村的拍子有些破了，运动员的武器也是很重要的。”

幸村也不推脱，接下了球拍，然后恩将仇报：“看来学长对网球还是有所了解的，要来上手试试吗，唔，或许说是复健。”

神渡泯十分开心的应下：“那幸村一定要手下留情。”

爷才不跟你打网球，爷要跟你玩打外套。

他把大包递给仁王：“剩下的是我送给网球社大家的伴手礼，有名字的是专门定制哦。”

“还没圣诞节呢，你是提前到来的圣诞老人吗？”仁王雅治翻了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神渡泯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毕竟我一个外校人经常来网球社参观闲逛嘛，而且大家对我也很友好哦，蹭饭蹭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用不好意思。”

一道声音自不远处传来，一身正选服装的柳莲二手里拿着几本写真晃了晃，“每次学长来网球社，话题度和留念的照片都能给网球社做一波宣传顺带添一笔不菲的经费。”

柳莲二说着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过去，神渡泯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他低头一看。

《网球社——美男天团》

《校园风云人物盘点之幸村精市》

《人物志：游荡于各个校园的神话》

？原来你们的经费都是这样来的啊。

神渡泯翻了几页看到上面夸张的词藻没忍住笑了出来，幸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学长来训练赛吧，时间不早了哦。”

扭头给柳莲二一个魔王的微笑。

这种东西怎么能外传！

……

神渡泯掂量着手中仁王友情提供给他的网球拍，学着网对面幸村的样子捏了捏网面。

“拿下七球就算获胜。”幸村笑眯眯的说，手中崭新的水蓝色球拍闪着光，就连网面都是按照他的惯用做过调整的，某些方面神渡学长真是出乎意料的细心呢。

既然这样，他倒是挺想和对方比试比试，不管这场球打成什么样子，他坚信能在球场看到对方闪闪发光的模样。

就像是……初见在篮球场上的那一次。

“幸村那么强，就让我先发球吧。”他也杨起笑脸。

两个不同年龄段，气质也截然不同的帅哥针锋相对的模样引来了一大片人的关注。

神渡烟做扶额状，和幸村部长切磋，这不是要被单方面碾压吗。

丢人。

她的小姐妹拉了拉她的袖子：“不管多久看学长都是那么帅气，真羡慕你有这么帅的哥哥。”

“……放弃吧，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神渡烟想也不想的叹气。

“欸？说起这个，那学长喜欢什么类型？”提起八卦，年轻的女孩马上来了兴致。

“他自称喜欢能让他一见钟情的类型。”神渡烟曾经一度对这个说辞感到槽多无口。

“好像和没说一样……”

神渡烟赞同的点点头。

球场上神渡泯的第一球已经被抛至半空，其实他并不会打网球，不过打球嘛，本质都是没差的。

运动天才（自称）表示莫得问题，他瞄准了幸村肩上飘扬的外套，直接一发帅气的发球——

幸村眼疾手快，迅速反击，神渡泯不堪示弱，反手接下，两个人打了十几个来回后幸村先拿一分。

“幸村这是……在陪玩吧。”

仁王看着眼前这堪称小孩子打网球一来一回，一点技巧也没用上的场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精市在演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柳莲二默默的在记录的情报上划了个叉。

“太松懈了！面对新手也不该是这种水平！”

真田弦一郎怒声道。

神渡泯倒是蛮乐在其中的，他也清楚幸村是在给他留面子呢。

不然直接挥拍七下结束战斗，他这脸往哪放。

真是贴心的学弟。

不过也是黑的很，知道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真跟他打，只想打他的外套，就每每预判躲开接球，还摆出超帅的姿势，每一次扬起的外套都让场外关注的女生们大喊帅。

他慢悠悠的感慨了一句，一股熟悉的气息骤然袭来，让他瞬间警惕。

他看着空中骤然出现，停滞不动的鸟形咒灵，开始思考自己是假装没看见呢，还是假装看不见。

是个特别低等的咒灵，似乎在勘察有没有人能够注意到它。

咒灵如果察觉到人们的视线，会将其锁定为目标。

神渡泯玩味的看了一眼撇开视线，那就先假装看不见好了。

初步判断，是网球社进不去正选的学生产生的怨气，学生年龄还小，即使凝成咒灵也不过是很弱小且没什么攻击性的那一种。

“幸村学弟，再这么放水下去，我可就生气了。”

他一个起跳接到球，将其打回，蹭过幸村的肩膀直直的落到了球场外。

幸村观察到这一球出线，并未打算去接。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学长刚刚那一球在挑衅。”

他在球场上不像球场下那样温和，脸上也并未带熟悉的浅笑。

“当然是——在挑衅啦。”神渡泯接到幸村使上大力的球用尽全部力气和体内并不多的咒力朝天上打去。

“我给你们表演一招，空中停滞。”

随着他的声音，围观人员包括幸村都抬头看了过去，那个小小的球真的在空中停了一瞬，像是打到什么，并将未知物推开，直直的飞向了更远处。

“是很帅，但是……好像没什么意义。”

幸村朝他露出挑衅的表情。

神渡烟觉得丢人，太丢人了，她捂着脸恨不得就此断绝兄妹关系。

球出线——幸村再得一分。

神渡泯恍然大悟，他看向网球的眼神忽然有些不一样了。

只要把咒力传导到网球上并且打出去，就能消灭咒灵，那这些网球少年但凡有咒力还会用，岂不是人人都是咒术师。

再加上那些牛逼到让他直呼震惊的技能……好家伙，咒术师界不是要无敌了。

原来网球和网球拍，都有成为特级咒具的潜质。

这可比那破煤油灯好用多了.jpg。

他思维发散了一瞬，七球胜利被幸村拿下。

零比七。

丢人。

他郑重的把球拍还给仁王并表示：“打的还是很开心的，幸村学弟，很强哦。”

他笑眯眯赞许，大概是剧烈运动了一番，他的眼角脸颊都染上了绯红，说话的语调也带上了微微的喘息。

明明都是运动系的少年，他怎么也晒不黑，配上黑发黑眼，整个人简直诠释了什么叫黑白分明，染上颜色后整个人更加的引人注目。

尤其是这次昏迷后，有时候神渡烟都感觉她哥哥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但是一晃神那个神渡泯还是那个混蛋。

“呜呜呜你哥哥真的好好看。”小闺蜜拉着袖子的力气更大了，神渡烟满脸看淡生死，没有世俗的欲望，慢慢的把她的手扒了下来。

“毕竟他除了一张脸真的一无是处。”神渡烟总结道。

柳莲二忙掏出手机咔咔拍照，并表示这个月的网球社经费有着落了。

神渡泯甚至饶有兴趣的对着镜头露出刻意装帅的表情，曾经他还和黄毛兄弟一起兼职做过模特，后来嫌太麻烦了就辞了。

神渡烟窒息的朝他掀起一个角的衬衫露出的一小片腰部软肉拧了过去。

“疼疼疼。”神渡泯连忙把衬衫下拽，并好好的掖好衣角。

“真是抱歉部长，我哥没给大家添麻烦吧。”

神渡烟表示现场秩序已经在部长大战外校传奇，两个顶尖帅哥战斗的时候乱成了一锅粥，现在秩序维持人员已经回去忙了。

哦你问刚刚在干嘛，当然是他们也在观战啦。

“看见学长这样我们是很开心的。”柳表示多来点，多来点，经费谁会嫌多。

幸村表示：“怎么会，偶尔也是得让大家轻松一下的。”

说完眼神暗示真田。

真田打开蓝牙接收信息后清了清嗓子：“太松懈了！幸村说要放松，也不能如此没有危机感，马上就是关东大赛了！全体再跑三十圈！仁王你刚刚偷懒，多加五十圈！”

仁王决定下次还幻化成真田的样子搞恶作剧。

编外人员神渡泯笑眯眯的观赏网球社惨状：“那我就不叨扰啦，各位好好训练，比赛加油！”

神渡烟拽着她八辈子倒霉修来的兄长往校门口走，忽然想起什么：“话说回来，哥你打球的时候我看见空中有只鸟，后来被你的球打中之后就没了，你是不是把人家打坠机了？”

神渡泯轻松的表情骤然一紧，他马上弯腰摸自己妹妹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都幻视了？妹呀，有病一定要和哥哥说，这样我带你去找家入医生，她可是天才。”

“……我看你是馋人家小姐姐长的好看！”

神渡烟赏了他一个拳头。

神渡泯委屈的扁了扁嘴，当然是装的，“怎么会，我这可是在担心我的妹妹呀。”

她不应该能看到这些的。

难道是觉醒？还是封印？还是说受到了他的影响？神渡泯脑中疯狂运算各种可能性，他不允许自己的妹妹被牵扯进来。

他曾经也是看不见咒灵的，这一切截止在他醒来的那一刻。他察觉到自己身上拥有了大量的咒力，但这咒力不像是天生的，更像是被强灌进来的。

神渡泯不想思考这些，他只想过平平无奇的生活，和妹妹吵吵闹闹，看着学弟拿下连冠，看着篮球社举起奖杯。

偶尔再去吃一顿美滋滋的怀石料理。

如果可以的话，再添上一个蓝眼吧，不知道那小鬼复活以后会不会被现代科技震惊。

“除了幻视出这只鸟，妹你还看到过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呀。”神渡泯语气和平日无二，是听了就能拳头硬起来的贱兮兮语调，“我只是在询问病情，看看你还能不能治了。”

“……你说你怎么就没摔死呢。”神渡烟揉了揉太阳穴，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又把病患送回医院，“不过我可能是得去看看医生，偶尔能看见幻觉一样的东西，还都长的很抽象，害怕倒是不至于，惊吓还是有的。”

神渡烟一开始只觉得自己看错了，后来又接二连三的看见，才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精神方面有问题，还是视力方面？管他呢，都是这个兄长给气的。

神渡泯怜悯的看了她一眼：“真可怜。”

神渡烟炸毛：“你再说一句，我这就送你回医院！”

神渡泯借着身高优势揉了揉妹妹毛茸茸的头，“好嘛好嘛我错了，下次带你去夜市，随便吃，我请客。”

看来他得把行程替换一下，决定了，先不回学校。

反正他还请着病假嘛。

赤司：带不动，冷漠.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