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喜其实也睡不着,这个空间太狭窄了。
况且一米以外,还有个人就躺在泥泞的地上,喉间不时发出压抑的呼声,似乎疼痛难耐。
他勉强的闭了会眼,好在已经接近日出,再有两个多小时,天就快亮了。
在梦里,陈喜走遍了陈家村的每一片土地。
准确的说,是他梦见自己穿着一身白色的对襟褂子。背着手以飞快的速度在地上踱步。
似乎冥冥之中,陈喜的意识在以守护神的方式保护整个陈家村。
“哎,哎啊,哎。“
很快他被一阵呓语吵醒,陈喜警觉的睁开眼,是黑衣老头凑到他脑袋旁边,用力的在上空比划什么。
“你干什么?“
黑衣老头指指地上,是一团焦褐色的不明物体,又做了个吃的手势。
陈喜惊愕了,“你每天就吃这个?“
老头激动起来,嘴里发出含混的音节,大概意思是说,这是特意给陈喜找来的,让他先吃。
陈喜崩溃了,这个黑衣老头,大概平时吃的东西还赶不上这团不明物丰盛。
他看了眼手机,现在是早上五点,镇上的商店差不多开门了。
而且昨天虎子被救护车带走了,他骑得摩托车就停在进村的路上。
陈喜拉起黑衣老头,“走,我带你去吃顿好的。“
他费了一番力气,把黑衣老头带上后座,他就算身子坐直了,头还是垂在胸口。
赶到镇上的时候,面馆刚开门。
店老板正在烫碗筷,收拾桌椅。见到他热情的问:“小兄弟,来吃点啥?“
陈喜还没答话,老板看到他身后只有个黑色的肩膀,没有脑袋,吓得大叫一声。
“你你你你你,,“
陈喜无奈的下了车,店主手里的水洒了一地,看见坐在摩托车上的是个活生生的人,脸色并没有好多少。
老头的眼球浑浊不堪,深陷在眼眶里,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枯草一样的头发被风吹得蓬乱,整颗头垂在胸前,姿势十分诡异。
“要两碗牛肉面,十五分钟后回来吃。“
陈喜跟老板打了招呼,带着黑衣老头往街前边走。
巷子口有一家理发店,卷帘门也刚拉开。
陈喜带着他打门前一过,染着黄毛的小哥差点吓得跳起来,正撞在上升的卷帘门上。
“大,大哥理发吗?”
黄毛小哥结结巴巴的问,眼睛看着陈喜,又忍不住好奇的往他身后瞄。
陈喜指了指老头,“给他打理一下,就剪成正常农村老人的发型。”
黑衣老头挣扎着不愿意让别人碰他,陈喜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就在旁边看着你,别怕。”
他平躺下来头依旧不能和身体在同一条直线上,只能侧躺,蜷起身体窝在椅子上。
小哥手脚麻利的给黑衣老人打洗发水,清洗头皮。
他好奇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听口气明显不太熟,而且长得也不像。
应该是路见不平,随手救助的流浪汉吧。
陈喜出门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还在讲:“下午吧王总,等下我还有事要处理。”
黄毛小哥扑哧一声就乐了,他平时接触的都是附近生活的普通百姓。
说话这么正式,还叫人家‘王总‘的,头一次听见,他就觉得陈喜在装x。
他一边干活,一边开玩笑似的打趣陈喜:“哪个王总呀?王来呀?”
“嗯”。
陈喜也没想瞒他,确实就是那个全网都熟知的王来啊。
理发的黄毛小哥一脸‘我就看你装‘的眼神,笑而不语。
他们理发界的小哥们一起聚会的时候,也爱吹嘘着认识了什么大客户,他们互相都给兜着面子。
男人么,这点事都懂。
他手脚麻利的干完活,陈喜对着老头打量一番,确实清爽了不少。
虽然脊柱仍然是弯着的,但是看上去没有那么狼狈了。
陈喜下午还约了王来谈事情,和老头吃完面就匆匆回到陈家村了。
他直接开到村子最里边的一户人家,在大门外喊道:“王秀娥!”
里边好久才传出声音来,嗓门泼辣粗犷,“喊喊喊什么喊?大早晨找死啊?”
不过她出来看见黑衣老头以后,就像见了鬼一样,大叫起来:
“原来是你这个老不死的,不是死在外边了吗?怎么还回来?”
老头也听出了王秀娥的声音,这个人是他的儿媳妇,前两年对他非打即骂,还把他赶出家门。
所以他一听到王秀娥的声音就浑身筛糠似的抖起来。
陈喜挡在老头的前面,怒道:“你还好意思说?把老人赶出家门还有理了?”
王秀娥直接抄起院子里的一根扁担,瞪着眼睛道:“你们俩都给我滚
!再不走我动手了!”
眼见着扁担要落在老头头上,陈喜稍微使了点力气,挥开扁担,就把王秀娥带倒了。
她直接坐在地上,使出传家的绝学,开始撒泼:“哎呀,庆东啊,你这个王八蛋,你把我害惨了呀。”
村子里传播最快的可就是八卦,王秀娥这么一喊,四邻也都放下手里的活计,趴着墙头开始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