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700万的宾利欧陆GT重重砸下!
纵使这辆车有着地表最顶级的避震,但剧烈的撞击还是让林弦感觉到尾巴骨生疼。
他控制好刹车的力度,猛打方向盘,让车身在强大的惯性下横甩过来——
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不知道是什么零件摩擦水泥路面的声音,车辆侧滑过之处,尽是黄烈的火花。
林弦紧握着方向盘,感受不断变化的扭矩微调幅度,防止侧翻。
现在已经平稳落地,这种利用轮胎侧方摩擦消除惯性的操作没有任何风险了,梦里已经玩了十几年,手感早已刻在了DNA里。
终于。
刚才还咆哮着、但现在早已熄火的蓝色猛兽在路面上滑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半圆。
总算是停了下来。
“呼……”
林弦深出一口气,手心离开方向盘,已经微微有些出汗。
他扭头看向后座。
空无一人。
那歹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甩下去了。
唯有那一捧压扁的玫瑰花,依旧挂在后车门铁皮上摇晃……
包裹大捧玫瑰的彩纸已经撕破,五颜六色的彩带在微风中飘舞。
林弦这才看向旁边的赵英珺。
此时的她闭着眼睛、捂着胸口、呼吸急促。
“你……还好吧?”
赵英珺没有吭声。
她眉头紧皱,眉尾颤抖,呼吸急促,脸色阴晴不定。
几个沉重的呼吸后,她缓缓抬起头,看着对面相距二三十米的高架桥……
他们刚才就是从那里飞过来的。
那本是一个旋转下坡出口,路面不断降低。
但林弦硬是把时速超过200公里的宾利竖着开、骑上高架护栏和隔音墙、硬生生冲出了路面、飞了过来……
赵英珺缓缓睁大眼睛。
她完全不记得飞跃这二三十米的天空时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轰的一声落地后,汽车像是游乐场的旋转茶杯一样猛烈转了几圈,顶靠在这边的高架护栏上停了下来。
“你……”
她呼吸逐渐平复,咬着下嘴唇看着林弦:
“你不是说你不怎么会开车吗?”
“其实还是会亿点的。”
“这叫一点?”
赵英珺哼笑一声,极其生硬,听得出来她一点也不想笑:
“你是怎么敢的?”
她至今仍旧不敢相信:
“你疯了吗?你知道……你……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我肯定知道啊……”林弦调整一下坐姿,挪挪疼痛的尾巴骨,摊手说道:
“但我没别的办法,那个歹徒本就是亡命之徒,他不可能放我们走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有点反胃,我想下车走走。”
赵英珺捂着胸口,脸色有些难看。
她咔哒咔哒拉着车门开关,车门毫无动静,扭头看着林弦:
“开门。”
林弦尝试拉自己这边的车门,也是拉不开,便指着被双管猎枪轰碎的仪表盘:
“估计是车门被撞坏了,要不就是哪里失灵了。”
“那怎么出去?”
“爬出去吧只能。还好是敞篷车,这可能是这种车唯一的优势了,永远不会被困在车里。”
“这可真是个冷知识。”
赵英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将前额头发全部撩到头顶,解开安全带:
“你先爬出去吧,来这边接我一下。”
敞篷车林弦跨出去还是很容易的,只是赵英珺穿着晚礼服长裙,确实不方便爬。
从车上跳出来后,林弦左右晃了下身体,感觉腰部肌肉酸疼,可能是拉伤了。
眼前这辆价值700万的宾利欧陆GT……显然已经处于报废状态,损坏极其严重,车轴都断了。
他绕到车辆另一侧,搀扶着赵英珺从打不开的车门翻过来。
地面上满是碎掉的玻璃渣,林弦注意到赵英珺的高跟鞋里没有穿袜子,于是用皮鞋将碎渣蹉走,让其安全落地。
“那个歹徒呢?”
下车活动两下后,赵英珺明显镇定下来。
“估计半路被甩下来了。”林弦指着两条高架线路中的漆黑树林:
“可能掉到那下面了。”
赵英珺和林弦走到车后方,好好看了下这辆宾利陆欧GT的后排结构……
这座椅空间确实算不上宽敞,但比起一般的敞篷车还是要大不少,也难怪那个男人能缩在下面的腿部空间里。
当时停车场黑灯瞎火看不清。
再加上当时场面比较乱,舞会上的男男女女都慌着开车离开、林弦也想着早点带赵英珺离开这是非之地……两人都没有专门去注意后排下面有没有藏人。
现在里面倒是干净了。
那小偷不知道被甩到哪里。
只留下那捧被压扁的玫瑰花挂在断裂的车皮上,在晚风中无力的晃悠……晃悠……仿佛诉说着歹徒那无疾而终的殉情之旅。
“林弦,先报警吧。”
“好。”
……
林弦用手机拨打110报警,详细描述事件经过和地点。
警察表示这就立刻赶过去,让他们在原地等待,并随时留意周边情况。
随后,便挂掉电话。
微凉的夜风吹起。
林弦看到赵英珺披着大衣靠在高架桥护栏上,正凝视着自己:
“林弦。”
“嗯?”
“谢谢你救了我。”
此时的赵英珺,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神采,她低头看着已经砸成报废品的宾利欧陆GT:
“我已经记不清楚这段时间谢过你多少次了,但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这不算什么,我也是在救我自己。”
赵英珺看着林弦,瞳孔中再度映出黄浦江对岸的夜景霓虹:
“你总是能做出让我惊讶、让我意外的事情。这段时间……我
真的对你改观很大,也很为你的转变感到高兴。”
“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你这一段仿佛身处矛盾和迷茫之中,就像是一条找不到路的蚂蚁一样,在漩涡里徘徊找不到出路。”
赵英珺低下头,用高跟鞋蹉蹉冰冷的路面:
“或许也是这段时间你经历太多事情的事情的原因,对你的冲击很大。所以你才会像刚才说的那样,渴望成功,渴望不平凡。”
“但其实林弦,我很理解你的想法,我也经历过你这个阶段。如果说我有什么人生建议是值得分享给你的话……我觉得就是这一句,可以帮助你摆脱现在的状态——”
她抬起头,圆润的月光和江畔的五彩夜景映在双眸中,炸出一片斑斓:
“不要为了成功而成功,不要为了不平凡而去不平凡。】”
赵英珺看着林弦的眼睛,那里面是同样的流光与霓虹:
“我从来没给公司里的人说过我父母、我家里的事情……”
林弦默默听着,走到赵英珺旁边。
他也靠在高架桥护栏上,靠在赵英珺旁边。
晚风吹起赵英珺的秀发,柔润的发梢扫过林弦脸颊,似是光阴的抚触,似是岁月的流丝,转瞬即逝。
赵英珺的礼服裙摆随风而起,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朵,林弦眼前绽放:
“我父母都是帝都很有权势的大人物,他们很不喜欢我现在干的事,也曾多次阻拦我做生意,所以我才独自来到了东海。”
“其实他们都等着看我笑话呢。”
赵英珺抬起头,直视天空中的圆月:
“我爸觉得我总有一天会回去求他们,求他们收拾我的烂摊子,摆平我惹的麻烦,他从来不相信我能做出来一番事业。”
“但你已经很成功了。”林弦插嘴道。
然而……赵英珺摇摇头:
“这在他们看来,连一点小成绩都算不上。”
“但其实我并不在乎他们怎么看,这一点都不重要。”
她扭过头,看着近在咫尺、依在同一根护栏上的林弦:
“因为我并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才干这些事的。***X公司,干莱茵品牌化妆品,只是因为我喜欢;这和他们喜不喜欢、认可不认可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为他们而活,也无需为了取悦他们而去证明什么。这同样也是我想告诉你的事情,林弦……”
赵英珺久违的笑了笑。
这是她自宾利飞跃高架桥后,第一次露出如此轻松自然的微笑:
“你一定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去做自己愿意坚持的事,去做一件不是为了给别人证明什么、而是自己心甘情愿去赌上一辈子的事情。”
“哪怕是现在还没找到这件事,还没发现值得让你努力的事情……也不用着急,不用迷茫,不用必须让自己去追逐什么东西。”
“这样就够了,林弦。你根本无需刻意让自己不平凡。”
“我相信你。”
赵英珺眼神和林弦对视,互相映着对方眼睛里的斑斓:
“你注定不平凡。”
……
林弦看着她眼睛中的弧光,没有说话。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赵英珺低头笑笑,看着高架另一边驶来的红蓝闪光:
“我也不是什么喜欢说教的人,只是和你分享一下人生感悟罢了……”
嘀呜嘀呜嘀呜嘀呜嘀呜
高架路两侧驶来数量警车和救护车,红蓝交替的闪光很是刺眼。赵英珺转过身,扶着护栏,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月亮。
2023年1月14日。
距离春节还有8天。
距离除夕还有7天。
距离东海市最重量级的东海商会新年晚宴】还有5天。
这是很普通的一天。
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一天。
月亮很美的一天。
“今天的月亮真漂亮。”赵英珺轻声说道。
林弦站在她的身后,望向空中皎白的玉盘。
“是啊。”
他由衷感叹:
“还是这样的月亮好看。”
滴滴。
左手腕上的电子表,发出两声微弱的整点报时声。
林弦抬起一看。
00:00
他内心松了一口气。
过了零点。
现在已经是2023年1月15日了。
赵英珺已经安全度过了1月14日、度过了人生的23岁、躲过了这场历史记载中的意外死亡。
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某个年纪,她依旧会因为某场事故身亡。
但是……
至少现在,原本的历史走向改变了。
她永远不会在600年后那本别人的自传书籍里,留下啊“享年23”岁的遗憾字眼。
今天,就是赵英珺命运改变后崭新的一天。
同时……
也是她24岁人生的第一天。
林弦往右一步,走到那辆破碎报废的宾利欧陆GT旁,从后座撕裂的车皮上,拿下那捧歹徒留下的玫瑰花束。
他简单整理了几下。
让这捧褶皱掉叶的玫瑰花显得立体一点,让那歪七扭八的彩纸和彩带至少摆弄的像是一件礼物。
“虽然借花献佛不太合适,但是……”
林弦把这捧整理好的鲜花递到赵英珺面前,微笑看着她: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