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回千禧
“阿嚏!”
睡梦中的赵旗,被自己一个喷嚏惊醒。
闭着眼,赵旗寻思着:我靠,昨天是真喝多了,也没盖被。这回没准要感冒了。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年纪了。稍微不注意就容易生病。8月底这么冷了吗,昨儿也没开窗啊。是不是变天了。
赵旗一边想,一边用左手摸索枕边的手机。
嗯?塑料小方块?这谁他么的BB机!
我躺的是啥?一棱一棱的?
赵旗睁开眼睛突然坐起一看,我勒个去,凉席!蚊帐!多久没见过这玩意儿了。
他左手拿起BB机一看,时间显示为:2000年8月30日9点13分
嗡!赵旗脑中一声巨响,好似被重锤一般。
好像莫名的打开了某个开关,脑中瞬间被多出的记忆灌满如快速幻灯片一样一帧帧播放着,那也是赵旗,在这个时空19岁的赵旗,小学,中学,爸妈,亲戚。所有的一切好似都瞬间想起一样。
这次不是梦了!靠!穿越?还是重生?有点灵魂交换的感觉呢,漫威电影里那个多元平行宇宙原来真的存在,我现在是允公大学大一新生赵旗了,不是那个39岁的胖子了,那这个赵旗呢。是不是他去到了我的那个时空了。
姓名一样,样貌一样,身高一样,父母亲戚也都一样。这个时空的赵旗与他在那个时空19岁时的情况基本都一样。
当然了也有不一样的,19岁的小赵旗性格内向,从小不爱说话,不喜运动,一心学习,凭着刻苦和还算凑合的智商考上北洋市最好的允公大学。
似同实异,看异其又同的感觉。
通过幻灯片的记忆赵旗了解到,在灵魂互换前小赵旗同样发出了强烈避世的信号。与他联系一年多的QQ女网友兼笔友即将来北洋市与他奔现了。性格内向的小赵旗内心极力排斥这种陌生的会面。他开始本心只是通过网络和写信的方式和未知的人畅所欲言交流学习上的心得和生活上的体会。绝没有想到对方会找来北洋。这件事让赵旗内向的心理产生了浓重的畏惧感。
大脑装载耗时貌似很久,其实只是过了短短几分钟,赵旗就彻彻底底接管了现在的身体与记忆。不分彼此了。
绿色铸铁的窗口敞开着,吹得这崭新白色蚊帐忽闪忽闪的。透过蚊帐赵旗扫视四周。他所处的是一间有着3个上下铺的6人宿舍,水泥地绿墙围,靠窗两个床,门边一个床。还有对着门边床的6个竖长条柜子,带顶箱和鞋洞。靠窗俩床之间是一张两侧各带三个桌洞的长条桌。深褐色桌子带着浓浓的年代感,斑驳的桌面有刻字,有伤痕,反正是孔孔洞洞的。孔洞缝隙间偶尔有乖巧的小强迅捷穿行着。
“没有大肚腩的感觉还真好啊,就是小细胳膊小细腿的有点缺练。”赵旗摸着平坦的小腹自言自语的起身,穿上拖鞋满眼新奇的在宿舍里东瞅瞅西看看。
除了赵旗自己的床外,其他5张床板儿上只铺着墨绿色的厚垫子的。柜子也是一个关的,其他都是敞开着。
“砰!”随着一声巨响,宿舍那草绿色虚掩着的门猛然被踹开。
正溜达到门边的赵旗在听到声响时,头下意识后仰,才有惊无险的让门从鼻尖前堪堪扫过。
门里门外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一时都失了语言对望着。
踹门的是个虎背熊腰的男孩,一手扛着个蛇皮袋,二头肌高高隆起,另只手提着一个藏蓝色的拉杆箱,目测有185左右。高平头国字脸,黑灿灿的面庞上是浓眉大眼,阔鼻厚唇。唇上还有一撮男孩青春中未褪去的绒毛。
“大,大,大哥啊,对不起啊。我不道屋里有人,报到老师说我是今天第一个。”大男生一脸尴尬的用浓重的辽省口音解释道。
“没事没事,快进来吧。以后都是一个屋的兄弟。”多年商海锻炼下的赵旗,让他并没有拿捏,客套用语根本都属于本能反应。
大男生也没再客气,拿着行李来到赵旗铺位对面的下铺。一边收拾一边向赵旗介绍自己。
“哥啊,你怎么称呼啊?家是哪的?我叫王勇18岁,属狗的。家里都叫我小勇。你叫我小勇也行。我家是辽山的。我爸是我们钢厂的车间主任,我妈在市里开了家电器的小卖店。本来他俩说送我来学校的,没想到钢厂有来北洋办事的车,就把我和行李一块捎来了。对了我妈是朝族的。做的辣白菜可好吃了。给我带了两大盒,还炸了鸡蛋酱,贼拉香的。回头咱们整点大米饭全给造了。我二舅是糖厂的本来还说给我带白糖的,我没要,带那有毛用啊。我三姨夫是出租车司机驾驶技术老好了,对了,还有三舅老爷,是村主任,那家伙老霸道了……”
赵旗无奈的看着这个大男孩提高了声音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话语:“咳咳,那个小勇啊。我叫赵旗,北洋本市的。我先帮你把行李收拾了你看怎么样?”
眼瞅着这个大男孩自理能力有点差,一刻钟都没把褥子床单都铺好。好为人师的赵旗赵老师,实在是忍不了了。于是站起身帮小勇开始铺床。红花的褥子,蓝白格的床单,带着时代韵味。一个印有允公大学字样的绿色枕巾盖在白色荞麦皮枕头上。不仅是枕巾,粉色毛巾被,绿色暖壶,绿色的毛毯,绿色饭缸,全都印着“允公大学”字样。
收拾好行李,小勇拉起耐克T恤的下摆擦了擦满脸的汗水。又在牛仔裤上蹭了蹭手上的汗,这才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盒软包香烟。
“哥,谢谢啊,来抽一棵歇会。”小勇说着把一支香烟从烟盒中抽出递到赵旗面前。
“呦,小勇你可以啊,软中华!”赵旗接过烟,笑着对小勇说。
“不是,不是,这是人民大会堂,比中华好抽,真的,哥你试试。”小勇慌忙解释道。
“是吗,我有十多年没抽过人民大会堂了。”赵旗一听反而有些惊喜道。
“哥,别逗,还十多年,你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抽啊?”小勇一边以为赵旗在玩笑,一边帮赵旗把香烟点燃。
赵旗也没管小勇的调侃,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咳……咳……咳咳”赵旗莫名的一阵烦躁,这个时空的小赵旗应该是不会吸烟的好孩子。
小勇看着赵旗咳嗽一阵好笑道:“哥,你是不是不会抽烟啊。看你咳的。哈哈”
“没,抽猛了…咳咳…抽猛了。”赵旗边咳边解释道
“吸…吸…吸吸。”随着几声吸气声,宿舍又走进来一个男生。
165左右身高,不胖不瘦,和小勇一样的黝黑,单眼皮小眼睛。咖色半袖衬衫和同色大短裤,白色回力鞋。身上背了三个印有川渝邮政字样的帆布大旅行包。
三个沉重的大包甩在长桌上,随着碰碰碰的三声,桌洞的小强啪啪的掉下了两只。
“两位兄弟好啊,我是闻着烟味找到咱们宿舍的,家里带的烟在硬座的时候就都抽完了,赶紧给我搞一支抽抽。”川渝男生搓着手指介绍自己,明显是烟瘾犯了。
“哈哈……真好!同道中人!我来那会儿,还怕宿舍都是书呆子。没有会抽烟的,把我赶厕所抽去。”小勇再次从烟盒中抽出一支,递给了他。
点燃后川渝男生猛吸两口,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巴适!巴适!”
“啥?巴士?公交车吗?”小勇一脸疑问
“屁公交车,川渝的话,就是东北话的舒坦,舒服。”赵旗解释道
“要得,要得。兄弟也是川渝的?”川渝男生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没得,只是小时候在渝市耍过两年。”赵旗用渝市话回答后抽完最后一口烟,在窗外的窗台上掐灭。
“铛铛铛。”开着的宿舍门被敲响,这时门口同时进来了好几个人,两对家长和三个男生,敲门的是一位身着白衬衫黑色长裙的中年女性很是端庄秀丽。
“大家好啊,我是孙耀洋的母亲,你们都是经济系的同学吧。你们都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的宿舍啊?”随着这位母亲的问话,几人鱼贯而入。紧随这位妈妈的是一个身材单薄的男生,白白静静小分头,差不多180身高,金丝边眼镜,高眉深目看着跟少数民族同胞似的,西裤皮鞋POLO衫。手腕上戴着一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腕表,家庭条件不错的样子。他后面是个同样瘦削的中年男人。
他们身后的一家三口都是白白胖胖的。男生170左右,带了副圆边眼镜,未语先笑,看起来比较好接触的样子,只是色眯眯的笑容让人不住的联想到香江著名导演王晶。最后进来的男生也就勉强160的样子,长发披肩面容老成,也许是长途旅行带来的疲惫,使得长发异常油腻。牛仔裤牛仔马甲,背着一把吉他。带着浓重的乡土文艺气息。
川渝口音的男生,看到家长们的到来,有点不情愿的掐灭了手中只抽了一半的香烟,把剩下的半支小心翼翼的插进了自己上衣口袋。
赵旗与小勇则礼貌的站起身,与川渝男孩一起回答孙耀洋母亲的问话。
反观小分头孙耀洋,很自然的看着母亲为自己收拾铺床和物品,自己则找了个角落的方凳坐下。拿着一款诺基亚5110手机不停地摆弄。
“你们都是来自哪里?家里都没送你们来吗?”孙耀洋的母亲看来是真的健谈,在为儿子铺床收拾时的当口,也没停止与大家的沟通。
作为中年灵魂的赵旗是能够理解一位母亲的心态,她只是想知道和自己儿子同住四年的这些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在自己身边成长了18年的儿子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求学。他将要面对何种的环境,和怎样的几个室友在同一个屋檐下学习生活,这就是一位母亲来本能的忧虑与关心。
也许还未适应现在身份原因,赵旗还是以中年人的思维,惯性的搭搭手,帮帮川渝男孩搭蚊帐,又给长发男生递递东西的。同时回答着孙耀洋母亲的问话。
话痨小勇的社牛属性,应该只集中在同龄人里,面对家长的健谈,就只剩戳在角落里一一作答的份了,主打一个不影响别人干活。
白胖男孩的父母没有孙耀洋母亲那种健谈,除了抽空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孩子外,只是默默地给儿子收拾床铺和行李。
在大家简短的交谈中,赵旗对室友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最矮的长发男叫陈云,东山省曹城县西庙村人,今年21周岁,复读生。父母务农。有两个弟弟。
白胖男生叫孔对海,来自南粤省莞城,20周岁。双教师子弟。那对富态的中年夫妻都是莞城的小学老师。他还有个妹妹在读初中。
小分头孙耀洋是首都人,19周岁。独生子女,父亲是公务员,母亲在银行工作。
川渝男孩叫邓致俊,川渝省,绵竹市秀水村人,18周岁,父亲是村镇税务员,母亲在家务农。同样有个妹妹初中在读。
最后的小勇是辽省,辽山人,18周岁。独生子女。父亲是钢厂干部,母亲开了一家电器小商店。他是宿舍唯一一个体育特招生,项目是铁饼。
赵旗也同样介绍了自己。北洋市人,19周岁。父亲在国企工作,母亲是本地中学的会计。
在两家家长帮孩子收拾好了东西后,都准备离开时。孙耀洋母亲对赵旗说道:
“小赵,你是本地的,以后麻烦你多帮助大家啊。我们孙耀洋从小自理能力都不太强。希望大家可以互帮互助。我家在首都离北洋也近,欢迎大家假期随时来首都玩,我请大家吃首都烤鸭。”孙母临行前依然不忙嘱托,客气的邀请,无非是希望帮儿子建立良好的寝室关系。
赵旗在商海锻炼的油腻早已刻在骨子里,同样客气的回道:“那我就提前谢谢阿姨了,听说首都的烤鸭和北洋的相比又是另一番风味,有时间一定去叨扰。您放心,我们虽然都是初次入学,不过大小伙子之间混混就熟的跟亲兄弟一样了。彼此照顾再正常不过了。”同时他又指了指孙父皮带上挂着的大众汽车钥匙说:“您和伯父路上慢开,这时间段“首洋高速”还行,车也不算太多。”
这份话说的不卑不亢,从容中透出细腻。博然于其他几个男生依然是高三好学生的样子,仅是谦恭礼貌的点头称是而已。
这让一直没说话的孙父对赵旗深深看了一眼。
孙父与孙母结伴和孔对海爸妈一起离开宿舍。两对家长彼此礼貌的点头分开。
上车后孙父启动了汽车对孙母说:“秀琴,洋洋宿舍的其他同学都是中规中矩的大男孩,只有那个赵旗有点意思,这份从容老练劲的对答,看着和咱们差不多岁数似的,以后可以让洋洋多和他接触,近朱者赤嘛。别一天天总是天老大他老二的。为了搞个对象竟然放弃首都的学校,跑来北洋上学,这个任性的毛病都是你们给惯的。”
孙母一边用手帕擦汗一边说道:“我们惯也是惯你们老孙家的独苗,赵旗那孩子我看也还好吧,没准就是和家里大人学的。这个岁数的男孩哪有无师自通的。”
“嗯,你说的也对。”孙父不再说话把车慢慢开出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