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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时代的绿皮车

  说实话,李长远都没有想到。

  自己对于毛大龙人脉的了解,竟然会是在这个时候。

  别人卡车司机是一路有媳妇。

  到了毛大龙这就是五里之内必有姐夫!

  也怪不得毛大龙到了下面就跟小浪浪一样,在屯里,除了自家兄弟多不怕被人欺负外。

  姐姐够多加上还能再婆家撑住事,一样能给弟弟撑腰。

  上了大路,就没有太多的危险。

  喂了两顿草料,总算是赶在快要中午的时候到了春晖城的火车站。

  作为老工业中心,就算是偏远的春晖城,依旧拥有火车站台。

  这边二大爷跟其他公社的的大队长打着招呼。

  那边李长远赶忙从带着的麻袋里,掏出一把把草料。

  摸出一把盐,又往里面打了个鸡蛋,趁着这会间歇的时候抓紧时间喂着大牲口。

  相比来时候的轻装上阵,接了知青回去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体力活。

  为了避免回去的路上驴尥蹶子,还得喂一些精料才行。

  至于说知青?

  不管是在黑瞎子沟还是其他的屯,这几年推下来的知青,可远远比不上自家的大牲口精贵。

  想坐着驴车被接回去?

  咳咳,只能说梦里不光能坐驴车,还能开能按喇叭的汽车呢。

  在一群大队长的互相打趣之中。

  一列军绿色的铁皮火车,在远处拉响了鸣笛。

  “呜呜”的鸣笛声中,滚滚黑烟不停的盘旋,倾斜着扯出长长的一串黑烟,消散在湛蓝的天空中。

  远远的看着,火车头的驾驶室探出一个人,一手拽着里面的扶手,倾斜着身子挂在车厢外。

  眯着眼睛,顶着迎面扑来的热风。

  看着挂在前方进站口处的标牌,随时准备扯下。

  这个时候,进出站挂在铁路两边,需要在行驶过程中扯下来或者挂上去的标牌,就是整合调度表的唯一信物。

  火车缓缓停滞。

  不算宽阔的月台上,放鱼一般,扑腾混乱的挤出一群面色麻木的知青。

  大包小包的行李,被肩扛手提着。

  有条件的,身上挂着一个大号的帆布包,背后背着一床被褥。

  没条件的,就只能弄一些手搓的麻绳,提溜捆着用被单包裹起来的家当。

  家底如何,这会一目了然。

  至于说尿素袋。

  这年头可是稀罕物。

  前几年化肥进入老家之后,这些尿素袋一度成为潮流。

  有些自以为赶趟的,还把尿素袋给裁剪成了平角裤穿在最里面。

  磨不磨的李长远不知道,反正这么穿的人,总是会时不时的去一趟医院。

  回来问什么病,只涨红着脸说小毛病,别的那是一个字都不提。

  “怎么又是这么一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玩意?Tui他的鸟!

  这群城里人是不是就看咱们好欺负,分配过来的知青一年比一年烂?

  前些年的时候好歹还是个壮劳力。

  现在看看,女娃子这么多,她们能干个什么活?

  咱们屯里已经够难的了,怎么还让咱们贴粮膘!”

  说话的是梨树沟的大队长。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皮肤被因为常年累月的农活,被日头晒的皲黑。

  “谁说不是呢,一年年的贴粮膘就算了,好歹能干点活。

  可这些个姑娘家的,一个个嘴上说的厉害,到了干活的时候,磨出来个水泡就闹腾半天。

  赶着来事的时候还动不动就请假。

  还嫌弃咱们这没有卫生纸,没有那什么袋。

  他姥姥的,上面让他们下来是接受教育来的,一个个还以为是享福怎么的?”

  又是一个公社的头头开口。

  附和打趣着说话的同时,目光却是贼兮兮的打量着从火车上挤下来的知青。

  栓好了驴车,来到大队长的身后的李长远,自然也将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

  事实就是这样,这一批的知青质量不高,壮劳力少。

  也怪不得其他大队的人说话难听。

  这年头谁家的粮食都是一爬犁一爬犁的刨出来的。

  平白来了这么一些知青,可不是平白占了他们的努力成果。

  这些知青在城里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

  感受着落在身上的打量目光,有的面带忐忑,有的心里惊慌,还有的已经表现到动作上,不住的揉搓着身边的行李。

  至于中那种眼中带着惊奇和兴奋,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的倒也不是没有。

  不过这种人往往扛不住几天,最先心里崩溃,哭着喊着要回家。

  “长远,你抓紧瞅瞅,下来的姑娘里面有没有你相中的!”

  二大爷凑过头来,挤眉弄眼的示意李长远。

  关乎年底买大牲口的计划,哪能这么给错过去。

  声音不算大,没有让远处的知青听到。

  可又不算小,周边站着的一些大队长也都听得清楚。

  “嘿!你个老李头!你这还挑上了?”

  熟稔的人开口打趣,就算不熟悉的,这会也没有什么说什么。

  这年头让自家有出息的晚辈赶着放知青的时候挑人,几乎是人人心中都有数的事儿。

  实际上,就连不少下乡的知青,都扛不住心里的压力,感觉年纪差不多,早早的就找了个对象扎根在乡下。

  “你看那个怎么样,个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一看就对你的味儿。”

  也不知道二大爷是怎么想的,是演戏,亦或者是假戏真做。

  鬼鬼祟祟的撞了撞李长远的肩膀,抬了抬下巴,示意跟着他的视线看去。

  这一下,反倒是弄得李长远有些哭笑不得。

  顺着二大爷的视线看了过去,就看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很是拘谨的拎着自己的行李站在人群后面。

  哈了一口气,捋了捋被挤来挤去折腾出来的汗水。

  李长远还没有说话,之前最先开口的梨树沟大队长已经按耐不住:“嘁,老李头你这什么眼光?

  咱们乡下人,娶媳妇哪能娶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个子高,眼睛大有什么用?

  还是得那种磨盘腚,好生养,能干活,还能帮衬家里。

  这种绣花枕头,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病了。

  身体不够硬朗,万一抗不过去,还不够给家里添麻烦的。”

  粗人说话,一向是那么的朴实无华。

  平日里屯里地头,扯着嗓子喊了习惯,这会的调笑的声调,那就跟带着喇叭没什么两样。

  反正就这么一喊,刚刚下车还没有适应的知青,一个个的都顺着声音看了过来。

  男知青看着一群被太阳晒的皲黑的庄稼人,心中挂着畏惧,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他们都是城里来的,虽然不是没有干过活,可哪比得上庄稼地里的劳动量。

  更别说还有日复一日的暴晒!

  女知青却是一个个眼前一亮,看着跟在李开田身边,浓眉大眼,一看就戳在心间好球区的李长远,手脚慌乱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庄稼人的朴实无华,很多时候,就算是李长远的模样,依旧不会引起太多的注视。

  只有在城里的姑娘眼中,才能感受到李长远身上的那股吸引力。

  当然,或许个别男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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