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不一样的人生。
“二大爷这准备的,倒是让我有些惊着了。”
李长远坐倒在八仙桌边上,手中把玩着酒杯,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自打重生之后,他的人生好像走到了另外一条路线上。
不光是他在变,就连身边的人也在一点一点表现出他不知道的面目。
毛大龙还好。
重生之前就知道他渴望财富,迫切的想要赚钱。
可自家这二大爷?
重生之前,这个远房二大爷可没有这么贴心过。
“先喝酒吧,喝完酒就算是个大人了。”
二大爷眯了眯眼睛,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很自然的劝着酒。
要不是他真的是自己远房二大爷,李长远说不得得怀疑这酒水里有其他的东西。
酒是粮食精,这嘎达地方上,饿上一顿两顿没事,可要是冬天没有酒,那吃的再好都不得劲。
赶着不富裕的时候,酒这玩意更是稀罕物。
“行,我喝。”
李长远挑了挑嘴角,把酒杯放到鼻子跟前,轻轻的嗅了嗅,然后一仰脖。
翻了翻酒杯,示意喝完。
吐了吐有些火辣的舌头,眼底的光却是闪了起来。
不是地瓜烧,也不是供销社卖的散白!
酒是好酒。
唯一有些不妥当,就是现在的身体。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今天之前,他李长远可没喝过酒!
老白家就算有酒,也不会给李长远喝。
看着吐着舌头的李长远,二大爷也不说话,就身上眯着眼眼睛,口中唏嘘着:“辣吧?辣就对了,十八年的五十六度西凤,我自己都不舍得喝。
也就是每年祭祖的时候,往上面摆一杯。
别乱看了,辣就辣着好了,等缓过劲儿了,以后再喝酒,量就上来了。”
每一个地方都有每一个地方练酒量的法子。
许是在二大爷老家那一块,这种上来就给喝高度酒开头的路子,就是他们喝酒前的第一课。
整个黑瞎子沟都是当年躲饥荒闯关过来的。
五湖四海汇聚,在这边已经扎根了好几十年。
一些风俗奇怪一些,也不算什么大事。
收回有些火辣甚至感觉麻木肿胀的舌头,李长远看向二大爷的眼神,透露出几许探究。
重生之前,他李长远可从没有领到这杯成年酒。
‘难不成是因为白家?’
想到白家,看向二大爷的眼神已经不是探究,而是浓郁的怀疑。
“行了,别这么看我,你的眼睛太大,眼神藏不住。”
二大爷吧嗒着烟锅,坐在板凳上,翘着二郎腿:“在自家就算了,在外面可千万注意,咱们老李家的眼睛太有神,不注意收敛,很容易被人看穿。”
说到这一茬,二大爷似乎想起了什么,缅怀的同时,眼睛眯的更狠了起来。
老李家是这样的,不管眼睛多大,只要眯起来就跟一弯细月一样,看起来格外的和蔼。
放到二大爷这张脸上,眯起眼睛看着就好像一个招财猫一般。
想到招财猫,李长远忽然觉得,黑瞎子沟发展不起来,自家这个二大爷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就算身上不胖,可顶着这么一张脸去公社撒泼要好处。
能要的下来才怪!
知道是去给黑瞎子沟争取好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炫耀去的。
看看别人大队!
去要好处的时候,那都是挑吃公家饭里面最瘦的那个!
就只有黑瞎子沟,干库管的王满仓跑不动,每次都是李开田自己去。
这张脸...要好处?!
能要下来才怪!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开田皱了皱眉头,破坏了那一弯圆月的造型。
猛然睁开的眼睛,看上去并不比李长远小多少。
“还是先说正事吧。”
李长远微不可察的沉了沉眼皮,语气中带着些许唏嘘。
以前只知道眼睛太有神会被女孩子喜欢。
也没谁跟他说,会暴露心中的想法。
“嗯,那就先说正事。”
狐疑的看了一眼李长远,掂量着身份的李开田,这会并没有太过深究:“知道为什么给你这杯酒么?”
李长远没有回话,只是用着‘你说呢’的眼神,表达自己的无奈。
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让别人猜的么?
没有听到回应,李开田也不觉得意外。
只是眯上眼睛,语调深沉:“自打当年你娘难产,你爹把你送到黑瞎子沟已经过了十八年。
这么些年来,你爹在南边早就结了婚。
你一个人在黑瞎子沟无依无靠,就算是远亲,多年没个走动关系都会淡,更何况咱们还错着辈。
都说富在深山有远亲,原本你要是在城里有了工作,我这个当二大爷的,那一准是带着东西,妥妥当当的去城里拜会你。
捧人高踩人低。
我没有这个习惯,但是如果你没有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我能做的也就是在一些小事情上照顾照顾。”
听着这话,仔细盯了盯二大爷那不是说笑的表情,李长远必须得承认,他被这话给惊到了。
察觉出李长远的异样,李开田吧嗒了两下烟锅,脸上的笑容越发矜持:“老话常常说,烂泥扶不上墙,想要被帮扶,至少得证明自己不是烂泥。
老白家的事情你处理的很好。
恩是恩,怨是怨,因恩废怨窝囊废,因怨废恩不是人。
做到了这一点,至少证明了你不是一块烂泥。”
“不是烂泥...所以才有这杯酒?”
李长远歪了歪头,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可嘴上还是把这话给问了出来。
比着那些真正有阅历的人,重生回来的李长远除了知道一些年代走向之外,更多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庄稼人。
十八岁之前忙着上学,象牙塔里会用小心思的凤毛麟角。
十八岁后忙着下地,十几年如一日,每天不是下地就是下地,忙于生活奔波,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反思自己。
空长了年岁,如今面对李开田这个经历红尘摔打的二大爷,显的很是稚嫩。
面对李长远的反问,李开田只是眯着眼吧嗒了两下旱烟锅,明灭的星火,缓缓喷出的烟雾,让屋里的空气都变的更加躁动。
虽然早早就知道,喜欢用旱烟锅的,想来都是自己调配烟叶的口味。
可自家二大爷这味儿未免也太上头了一些。
就连喷出的烟雾,嗅着都让人‘提神醒脑’。
“今天二大爷去帮场子,也是因为我证明了自己不是烂泥?”
李长远眨了眨眼睛,十八啷当岁,正是青春的年纪,表现的青涩一些并不是什么缺点。
“哦,那不是。”
李开田脸上挂着促狭的笑容,眯起的眼睛,这会看起来是那么的有嘲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