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空法师正坐在那里,见到两人进来,微微一笑:“请坐。”
两人坐下来后,住持就让明心给他们倒茶,张彦和林溪双手端起来喝了半杯。
贤空法师让明心续上,劝道:“请喝茶。”
张彦和林溪又喝了半杯,正好解渴了。
贤空法师又让明心续上,又劝喝茶。
张彦心里觉得奇怪,难不成这茶是什么好茶,于是又喝了一杯。
贤空法师又让续上,又劝喝。
张彦抹不开面子,还望住持肯定他呢,于是又喝了。
林溪可不给面子,直接装没听到,不喝。
张彦连续喝了好几杯,茶汤都淡成水了,茶味一点都没有了,肚子也喝饱了,贤空法师却还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劝喝茶。
张彦实在喝不下去了,于是说道:“我真喝不下去了,肚子都喝饱了。”
贤空法师见时机终于成熟,于是开口说道。
“张施主,你道你喝的是茶吗?你喝的是烦恼啊。红尘就像是你杯里的茶,一开始清甜有味,解人渴倦,但若是一直喝下去,便是无茶味,不解渴,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张施主现在对于这红尘,就像是在喝第一杯茶,清甜有味,但张施主慧根如此,应该明白,接下来便是第二杯,第三杯,终究到喝不下去的地步,早知如此,第一杯何必又去喝呢,不如及早放下。”
在张彦听得云遮雾罩之时,林溪听明白了。
这是在劝张彦看破红尘,出家当和尚啊。
这些和尚居心太不良了。
张彦也明白过来,笑着说:“大师恐怕对红尘不了解,在红尘啊,我们年轻人都不时兴喝茶了,都爱喝饮料,喝可乐,喝奶茶,喝酒,这些都比茶好喝多了。”
贤空法师自然知道他们的意思,于是笑笑说:“有理有理。”
他又岂会以为只靠这一次就让张彦回心转意,猛然回头呢,他不过是给他心里留个种子罢了。
接下来的几天,贤正法师让张彦猛吃点心。
贤度法师让张彦猛睡觉。
其心不外是想让张彦明白,好吃的一直吃,会吐。懒觉一直睡会烦,会醒。
但张彦着实一点慧根都没有,对他们的良苦用心基本没什么感想。
后面的几天,均是大同小异。每天早斋早课午斋行脚抄经闲谈。
只是张彦写了这首偈语后,大家就不怎么管束他了,毕竟对这样的一位佛学修为极高的人,大家都不太好意思管束他。
所以张彦乐得自在,有时候起晚了,干脆不去随早课,在房间呼呼大睡,这便是贤正法师让他一直睡觉来提点他的来由。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最后两天。
林溪在这里灵感爆棚,小说写得飞快。
张彦的系统一直没有改变,文豪任务还在进行中。
前天《现代》编辑姚姜林打来了电话,说是《河的第三条岸》已经正式刊载,本周就可以下印。
韩鸿买歌的钱也在昨天打到了卡上,《九月》刊载的《鉴赏家》的稿酬也在周一就打到了账上,现在张彦的卡里有二十一万多的巨款。
张彦明白了,在红尘中他可以不用一直喝茶,还可以喝饮料喝酒,他也可以不用一直吃点心,还可以吃山珍吃海味,也可以不用一直睡觉,还可以谈恋爱,看电影,去旅行。
只要有钱,红尘真是丰富多彩啊。
最后两天,是行脚,不是就在寺庙里转转,也不是在寺庙的山后转转,而是要下山,一路走到二十里外的红螺寺。在红螺寺休憩一晚后,再返回白水寺。
这是一趟真正的远行,全程不借助任何交通工具,要花五个小时左右。
第二天早上,用完早斋后,由贤度法师和明心法师领衔的十二人队伍就出发了。
所有人都穿着海清,和佛家弟子一般,默默无语地往山下走去。
张彦走在林溪前面,时不时回头来和林溪说话。
林溪偶尔回一句偶尔就理都不理。
张彦也无所谓,该说话还是说话。
连宇在林溪后面,实在看不下去了。
“那个,别人很明显不想理你,你就别说话了。”
张彦还没反驳,林溪反驳了。
“谁不想理他了,我就喜欢听着他的话走路。”
连宇愣住,他实在没搞懂张彦和林溪的相处模式。
张彦一脸得意地笑。
“连宇,你没谈过恋爱吧?”
连宇郁闷得不想说一句话。
张彦又继续和林溪说话,依旧是三句话才回一句话的频率。
但张彦和林溪都觉得正好。
一路沿着山道下行,风景明丽,让人心旷神怡。
到得半山,忽然天色大亮,朝日破云而出,将沟沟壑壑点染得殷红一片。
张彦正好回头想和林溪说话,却发现朝日的光辉正好照在林溪身上。一身素净的林溪,浑身裹了一层薄薄的红色弧光,额头沁出点点汗珠,美得不可方物。
话到嘴边,张彦却没有说出来,只是愣愣看了好几秒,然后回过头,脸又红又烫。
“唉,回过头怎么不说话了?”
原来林溪一直认真在听自己说话啊。
“日出唉。”
“嗯。”
“很美。”
“是的,很美。”林溪喃喃回应,心里似乎鼓动着一缕晨风。
这群人大都是没有怎么锻炼的人,尽管这一周来,在山中行脚多次,但连续走了两个小时后,有许多人便再也走不动路了。
一个个坐在地上,不断地喘着粗气。
张彦自然就是这群人中喘气喘得最厉害的那个。
原身留下来的身体太不中用了,加上他一路贫嘴,说个不停。
林溪不由得好笑,张彦还真是又菜又不知道掂量自己的实力,早让他别说话专心走路了。
可是,张彦一直说话难道没自己的原因吗?是自己说了喜欢走路时听张彦说话啊。
这傻子不会当真了吧。
不至于不至于,没有这么傻的人。
可是没想到,在休息一会又要继续走的时候。
张彦回头认真地说:“这次我不能再陪你说话解闷了,再说话的话我会累死的。”
啊,原来他一路说话,真的是因为自己说的那句话啊。
因为自己开玩笑说,喜欢走路听他说话,他就一直说?
林溪感觉头晕乎乎的,心里像是过了一阵微弱的电流,酥酥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