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儿子赵际从军多年,目前跟随李广在未央宫任郎卫,三个女儿都已出嫁。只有小儿子赵涯守在身边,陪伴父母,帮助他处理家业。
赵涯清楚事态严重,想不通一脉血亲的两个堂弟怎么能干这种事,不仅出卖了同宗血脉的堂妹马月,而且勾结匈奴,试图残杀大汉百姓以充军功。此事关系重大,去请二叔和三叔非他莫属。
赵涯出发前,赵时叮嘱:“你二叔我不担心,你把情况说明他会随你前来,三叔如果不想来,就不要强求,他想清静就随他去吧”。
赵涯点了点头,快马加鞭去了邯郸。
马朔回到家把情况告诉了哥哥,可轲想不到自己的掌上明珠竟然毁在两个堂侄手上,他们把马月当作大礼要献给中行月。唯一让马轲心安的是女儿还在大汉境内,还有机会救出女儿。但是听到我受伤被人救走,心又悬了起来,不知不觉他已经把我当作救出爱女的希望。马朔明白大哥的心思,安慰道:“月儿不会有事的,卫国虽然受伤被人救走,但是墨者钟离一直在监视桓温。他除了探查桓温的后续行动,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寻找月儿的下落。虽然我没有见过钟离的身手,但是作为负责一方的墨者,绝对有其过人之处,如果他能找到月儿的下落,就一定能救出月儿”。
马轲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问马朔:“你看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说小了是赵家子弟顽劣,说大了是叛国灭门的大祸”。
马朔叹了口气,说道:“两人自小就生性顽劣,一直怕他们行差踏错,想到他们可能欺压乡邻,为害一方,但是绝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做得如此离谱,相比而言以箭资敌都算小事,为了让燕王助其获得封候的军功,你知道他们想出了什么样损招吗?”马完马朔痛苦的摇了摇头。
看大哥摇了摇头,马朔接着说道:“他们为了能够获得封候的军功,居然和中行月定下毒计,让匈奴在代郡、上谷等大汉北部边郡掳走数万边民,更换匈奴骑兵的服装供其斩杀,冒领不世军功。大汉立国以来,对匈奴作战数十次,别说斩杀数万匈奴骑兵,得一小胜都不容易。一战斩杀数万匈奴骑兵,得封候军功,他们想置赵家于万劫不复之境啊”。
马轲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久才喃喃说道:“此事的确歹毒,事情败露赵家必遭灭门之祸,马家也难幸免。也是马两家前所未有的耻辱。真没有想到赵家竟会出现这种败类”。
“卫国觉得棘手,所以才让赵时带人前去劫箭,想让赵家自己处理这件事情,如果赵家把事情处理妥当,秘不外传,或许还能大事化小”。马朔喝了一杯茶继续说道:“我已将卫国的想法告诉了赵时,就看赵家怎么做了”。
“卫国提前想到了解决的办法?”马轲有点意外的看着马朔。
马朔点了点头,说道:“一共12辆马车,除了两车弩机,十车都是箭头,数量十万只。赵家负责官家的冶铁作坊,给边郡提供军械本就是份内之事。他让我告诉赵时,劫下箭头以后,封存起来,等到赵家收到云中、雁门等郡的调运清单,通知赵时派人把箭头和弩机送到这些地方。关键是不能走漏风声”。
“这倒是个办法”,马轲点了点头,说道:“等箭头运到了边郡交于守军,即使有人说起只要一口咬定,无凭无据,没人敢揪住不放”。
马朔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以卫国让赵家处理此事,到时候赵家自会听取我们的意见,到时我一人去即可。现在还是等着钟离的消息,希望他能把月儿救回来”。
马轲点了点头。
马朔没跟着自己回到赵家,赵时就明白了马朔的想法,心里虽然不快,但也不能埋怨马家。说穿这是赵的事情,马赵虽然同脉,面临灭族大祸撇清关系也能理解,留一家总比两家都被灭门要好得多。
马实走后,赵时本想闭门谢客,但是转念一想,作为上党郡的望族,名满三晋的赵家因为家里来了十辆几货车就闭门谢客,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不让人起疑的最好办法就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于是打消了闭门谢客的念头。
赵家在等邯郸的赵家二爷和三爷,马家却在等钟离的消息。赵家人还没到,钟离派人送来了两个好消息,一是救走卫国的人是华夏七星的玄雨门主,目前卫国得到神医刑善的诊治已无大碍。第二个消息是钟离亲自跟踪桓温找到了关押马家大小姐的地方,已将马月营救出来,不日会亲自送到马家。
原来,桓温在南北货行等到太阳西下也没有等来运货的马车,知道出了意外,但是他又想不通。他事先得到了情报:赵氏兄弟押着货车从邯郸出发时,中月使总管统领便冒充护卫亲自押阵,只是赵氏兄弟并不知情。赵氏兄弟的确是饭桶,但是中月使总管统领可是匈奴王庭的一只虎,至今还没有赢不了的对手。有这样的高手压阵还会出事,有点说不过去。但是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谨慎其见,桓温下令南北货行暂停营业三天,重要人员分散隐蔽。
第二天一早,桓温亲自带着两人骑快马沿山谷前去探查,进谷三十多里的地方发现了打斗的痕迹以及留在谷底已经干透的血迹。从留下脚印分析,来得人并不多,不像官兵。有了这个判断,桓温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只要没有引来官兵,说明事情还在可控范围,最多就是出了意外。
为了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桓温去了谷中的山寨,虽然中行月严令没有要紧的事情不得前往谷中山寨,但是桓温认为秘密存在了两年多的交易突然出现意外,搞不清原因无法做出下一步决定。但是到了谷中山寨,桓温却傻了,山寨东西两面的寨门大开,栅栏也倒了,一个人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几天前山寨还传来中月使总管统领禽虓将亲自押运箭头到南北货行,满打满算不过五天时间,山寨就成了这幅模样。桓温不敢久留,离开山寨回到了十五里铺,命令南北货行蜇伏起来,等待下一步指令。
桓温没有想到,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钟离看在眼里。他离开南北货行回到北七家,安排好北七家的工作,桓温独自一人向高都城西走去。马家势大,马月被劫后,中月使并没第一时间有把人带离高都,而是交给桓温藏到了高都,等风头过去再送往龙城。马家派人在各个要道寻找线索,怎么也想不到马月就在高都。看管马月的是一对夫妻,有一个十岁的男孩,男子四十多岁,平日里干点零活,女子操持家务,偶尔做点浆洗缝补的活挣钱贴补家用。没有人想到普普通通的一家人,却是桓温的手下。
马月被关在一间厢房,对于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遭此变故早被吓得魂飞魄散。好在她是两个堂哥送给中行月的大礼,夫妻俩不敢为难,好吃好喝供着,只等送走后发一笔横财。
桓温原计划把箭头和马月一起交给前来接货的中月使内卫,任务就算完成。把马月这种绝色佳丽献给单于自然是大功一件。虽然自己不是策划者,但是作为执行者,中行月自然不会亏待他。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运送箭头的秘道被破,作为负责人,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唯一的筹码就是马家小姐。大单于喜欢汉家美女人尽皆知,只要把马月献给单于,说不定可以法外开恩,不再追究他的责任。看到马小姐已经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桓温觉得有了依靠。现在只要是把马月移交给中月使,以内卫的实力,把马月送到匈奴王庭不算难事。即便发生意外,也不是自己的责任。回到北七家后面的宅院,桓温马上派出信使联系内卫三队的呼韩比。
桓温根本想不到,自己去看马月暴露了关押马月地方。夫妻两人是为了蝇头小利投靠了中月使的普通百姓,虽然可恨但是罪不致死,钟离打算制造马月逃走的假象,一来稳住桓温,同时稳住前来接货的中月使内卫三队。卫国受伤不在,相信身在临淄的巨子收到他的信报肯定会带着墨柳赶到高都,以巨子和墨柳的身手,虽然不一定能解决内卫三队,但是可以让其不敢为所欲为。
制造马月出逃的假象,远比避开夫妻两人和十岁孩子的耳目困难。当然这些难不倒钟离,他把木格窗弄破,把马月背了出来,又把一个凳子放到窗子前面,然后用马月的鞋在凳子和窗台上留下了两个脚印,然后把后院的木梯搭在墙头,背上马月越墙而出。做到这个份上,除非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一般人根本发现马月是被人救走的。
第二天下午,钟离把马月送到了马家。自家千金小姐失而复得,喜悦自不必说。马朔想留钟离盘桓几日,钟离婉言谢绝,作为墨者他已经习惯了天当被子地作床的生活,受不了富户人家的款待。他还想通过桓温找到中月使内卫三队。他们既然敢深入大汉腹地,来了就别想走。钟离不想放过中月使,尤其不想放过内卫三队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内卫三队的队长呼韩比曾受墨家高手的指点,这也是他没有告诉我墨家巨子就在临淄的原因。他的想法很简单,墨家出面解决中月使内卫三队,解决呼韩比,谣言便会不攻自破。他的想法虽然不错,但是没有想到给墨家带来了严重的危机,当然这是几天以后事情。
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赵实和赵家二爷赵越,二爷的嫡子赵渠赶到了高都赵时家中。三爷赵棋听了赵连和赵登兄弟做的事,长叹一声便闭门谢客,说再无颜面自称姓赵。二爷了解自己的弟弟,没再强求,随他去了。
赵越一到,赵时派人来请马朔,见到赵家二爷,马朔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气得赵越唉声叹气,老泪纵横。
赵时理解弟弟的感受,但是问题还得解决,他说道:“事已致此,先想想怎么善后,整整十万只箭头,一千部弩机放在赵家,就是祸端,万一走漏消息,不管是私藏军器,还是查到原委,都是灭门大祸”。
赵渠接过大伯的话,说道:“阿翁,此事非同小可,赵实到邯郸的当天,我就查看了出货记录,近期箭头的去向都是代郡、上谷和燕国。半个月前,上谷和代郡开始有大批流民涌入赵国,说是匈奴骑兵频繁到这些地方打谷划,与以往有所不同,这次匈奴骑兵不仅劫掠粮食物资,还掳掠了大批壮年男子。几天前传来的邸报,光是代郡一地就有近万名壮年男子被匈奴掳走。如果发向三郡的箭头通过这条秘密的渠道交给匈奴,追究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会人头落地”。
“看来卫国掌握的情报不假”,马朔接过赵渠话说道:“赵连和赵登和匈奴安插的高都,负责这条运输线路的桓温商议时透露了一个令人震惊的计划,他们早就计划匈奴打谷草的时候,掳走边郡的百姓,冒充匈奴骑兵,供兄弟二人带领的燕国的军队斩杀,想以此获得斩杀数万匈奴骑兵的不世军功,再由燕王向朝廷请求封候,朝廷收到斩杀数万匈奴骑兵的战报,肯定批准燕王的奏请”。
“斩杀数万匈奴骑兵?”赵越吃了一惊,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脸的震惊地说道:“你是说匈奴掳走的壮年男子,将被用来冒充匈奴骑兵供赵连和赵登率领的燕国军队斩杀,以便获得封候的军功?”
“没错”,马朔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兄弟二人和桓温饮酒时亲口说的,此事仅靠兄弟二人根本做不到,里面牵涉了燕王刘定国,而且这批箭头就是燕王以匈奴频繁入侵为由,请求拨付的军资。所以此事应该尽早善后,一旦燕王发现事情败露,先下手为强弃车保帅,赵家和马家都不能幸免”。
“堂兄说的没错”,赵渠说道:“幸运的是,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来之前刚好收到雁门郡请拨十万箭头的清单,明天安排人将这批箭头送往雁门郡”。
“白天太惹眼了”,马朔摇了摇头,说道:“今夜子时前后出发,让马度押运,雁门关有他的熟人,多次送来请他前往雁门从军檄文,到边关效力一直是他的梦想,这次就遂了他的心愿”。
显然马朔的提议比较靠谱,有了雁门的调拨单,加上马度手上有从军的檄文,即使被人发现车队是从赵家出发,也能以押运官路过回家探望作为解释,不过赵时还是有点担心,提醒道:“这样也好,马度去边关从军,家中可得安排好”。
“放心吧”,马朔笑着说道:“几天前,我们就想到了这个办法,说不定马度正在家中等我们的消息。前去雁门要走官道,得把十辆小车换成五辆大车”。
“这个我去办”,赵实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出去,马渠拦住了他,说道:“没那么简单,货物得重新打包,如果箭头是发给燕王刘定国的,每包货物的中都会有一张标牌”。马渠道从怀中掏出了五张上面烫印着供雁门郡,下面还有一方红色大印的竹牌,交给赵实说道:“如果把发往燕国的军资运到雁门,事情就严重了,别的不说,燕王反咬一口,赵家有理也说不清楚”。
马朔吃了一惊,显然没有想到还有这个细节。马上拉着马实拿着竹牌前去查看情况。一盏茶的功夫,马朔脸色难看的拿着五个竹牌回到了堂屋,把竹牌递了赵时,赵时接过一看脸色瞬时变得十分难看。赵渠一看,也是一惊,五张竹牌中只有一个是燕国的,其余四张齐赵各两张。赵渠叹了口气说道:“这个细节表明大汉的三个亲王都有通敌的嫌疑,即使三位王爷并不知情,其手下有人参与了此事,他们也脱不了干系,至少落个监管不力的罪名”。赵渠说完把竹牌递给父亲,说道:“阿翁,你看这事该怎么办,要不要上报朝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