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参观完整个林场,差不多也到了中午放饭的时间,我们跟着赵志鹏下了山,一同来到驻地的食堂。
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的是,林场食堂的伙食竟然非常地好。
豆炖粉条、蘑菇炖山鸡、水萝卜蘸酱菜,还有许多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菜,估计都是本地特有的山珍。
赵志鹏简单地跟我们分配了一下,我们四个男人先去修剪一班,跟着练练手熟悉熟悉林场的生活,等学的差不多了再重新分配。
两名女同志则被分到了驻地的楞场,帮助统计木材,这倒是个相当不错的工作。
但谁知王慧琴却主动请缨,要求跟我们四个男同志一样上山,赵志鹏当然没有拒绝,所以就只有乔亚宁一人留在了驻地。
当然这小小的插曲谁都没有在意,因为我们的注意力早已经落在了冒着滚滚热气的饭菜上。赵志鹏说完这些,我们几人也顾不上旁的,就着大馒头立马狼吞虎咽了起来,惹得周围的人们一阵偷笑。
我倒是不以为然,因为自从父亲出事以后,本来我们家里兄弟姐妹就多,我又是最大的一个,所以常常吃不上饱饭,逢年过节的也见不到荤腥。
而且这里除了小石村的村民还有很多大石村的,人我都认不全还在乎什么别人的眼光。
吃饭的时候,朱开还问赵志鹏,说咱们林场是不是顿顿都有肉吃。
赵志鹏解释说这片林区内有着不少的野鸡野兔,村民们中不少也都是猎人出身,所以时常会在林子里下上架子,这些山鸡都是村民们自己猎到的。虽然不能说顿顿有肉,但要比其他的林场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开听了随即表示若真是这样,那他就一直留在林场不回去了。
赵志鹏听了笑笑没有说话。
等吃过了晚饭,我们领了各自的工具,就跟着一队伐木班往山上去了。
伐木班一共八人,领头的是名国字脸,皮肤焌黑的男子,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也是小石村的村民。其余几人中还有一对双胞胎兄弟,大狗和二狗,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大,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不过自从离开食堂,这两人的目光就没从王慧琴的身上移开过。
我自认为王慧琴长得并不算漂亮,但是“城里来的女知青”这个身份就已经足够吸引这些从未出过大山的年轻人。
而且王慧琴的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劲儿,这是山里面的女子所没有的,不然她也不会主动跟着我们加入修剪一班。
其实我们这几名知青的工作就是等伐木班的人将树木砍断后,我们就用斧子、剪刀,砍掉多余的枝干和剪去扎人的树枝,这样才好让伐木班的同志将木材运到山下。
但其实看似简单的事情做起来却一点都不简单,大兴安岭地区的树木都有了很长的年纪,即便是树木的旁枝也有手腕粗细。
我和朱开呼哧带喘地砍了半天也没砍下去几根,反倒是被弹起来的枝条抽了一个嘴巴,把半边脸都抽红了。
众人哈哈一笑,还是那名叫大狗的同龄人走了过来,从我手中接过斧子说道:“树可不能这么砍,你要先把下面支棱的枝条先砍掉,就像这样……”
没来下乡之前,我在城里的机械厂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学徒,自认为并不是个笨手笨脚的人。可到了这里,却成了要人手把手教育的愣头青。
一时间脸上的红晕也不知是因为被树枝抽到的缘故,还是源自我的羞愧,就仿佛那根不合时宜的枝条也一同抽到了我的自尊。
朱开在一旁干得很是起劲儿,想必他心里还想着当油锯手的事儿。
“你也是小石村的吧,来的时候我在村大队外面见过你。”大狗说道。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
“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女知青怎么没一起上来?”
“你是说乔亚宁?”
“对,就是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知青。”
我以为大狗是好奇乔亚宁为什么没跟王慧琴一样加入修剪班,就跟他解释说乔亚宁留在了驻地楞场。
大狗一听似乎有些失望:“你们是一起来的吗?来自同一个城市?”
我心说这人怎么还刨根问底上了,而这时候我注意到他的双胞胎弟弟二狗正在那边拿着斧子和王慧琴不知在说着什么,逗得后者满面春风。
我顿时也就明白了,敢情这兄弟俩是看上这两名新来的女知青了,而且一人一个,不争不抢,分配得还挺平均。
于是我立马心生一阵反感,没好气地答道:“不是,她的事我不了解。”
也许是因为朱开面相比较凶悍,所以这大狗即便在我这里吃了瘪却还硬着脸皮套着近乎:“嘿,晚上回村的时候你们三个来村头儿河沿儿来找我,我们几个兄弟尽一下地主之谊,让你们外来人尝尝真正的野味儿!”
“老书记让我们晚上不要随便乱走。”
大狗微微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记得一定都来哈,有好东西!”
说完这人就忙着抬木料去了,而这时朱开走了过来问我和他说些什么,我说了几句之后,朱开就一脸鄙夷地望着大狗的背影淬了一句:“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才到这里几天就打这主意,我看这小石村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我连忙示意朱开闭嘴,毕竟这里人多眼杂,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回去大做文章,我们就别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看见了吗?”朱开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什么?”
“枪啊!还什么什么!”朱开左右瞄了一眼,小声说着,“你没看到那小子的配枪,标准的54手枪,估计那个赵志鹏官职不低啊。”
我反正一心是想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干下去,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一边砍着树枝一边说道:“低不低的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他说他是什么联络员,反正我是不信,而且你没注意驻地不少人都配着枪吗!这深山老林的,防我们还是防谁?”
“不管防的是谁,只要我们不惹事,就跟我们没有关系。”
朱开白了我一眼,知道我心情不好,也就自讨没趣地干活去了。
等到了回去的时候,牛二又赶着驴车来接我们回村。虽然只干了一下午,可是我却已经累得精疲力尽,根本没有精力再去问牛二做什么去了。
而朱开的手上也被藤刺划了不少口子,嘴上骂骂咧咧的没个消停,也只有乔亚宁一直安静地坐在后面望着远山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