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枕头?!”
听到眼前的影子这么说,看着这个二十出头,眼睛很亮,牙齿很白的黑衫男子,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的杨捕头没由来的说了一句很没由来的话。
“枕头?”男子愣了愣。
黑衫男子听到,却不是很明白,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浑身上下,身无长物,手里也没有拿任何枕头,而且自己的长相和身高,看起来也不太像一个枕头。
“瞌睡碰上枕头来,开门遇到兵!”杨四海心里却是在想着这么一句话。
自己的兵。
遇上别人的兵可能会提防提防,但若是自己的兵,那就可以当成枕头睡个安稳觉。
想到睡觉,杨总捕头不由又想起了昨晚上让他没怎么睡好觉的那两只骚狐狸。
“原来是有求于我的!”杨四海暗自笑了起来,无论是想到昨晚上那两只骚狐狸,还是因为上面的那个想法,他都想笑一笑。因为有些时候,他自己就是一只老狐狸。
主动权在自己手里就好办,杨四海打了个哈欠,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重新打量了这个男子几眼,在心里暗笑,脸上却丝毫没有表情。
这种时候当然不能有表情,在衙门里做事,先得练好一张脸,发家致富不容易,且不能让人一眼看出来自己的寻思着的那些花花草草。
姓甚名谁?来自何处?来干什么?又要到哪里去?杨四海想要问的很多,但最后却只问出了一个问题,很关键,很重点的问题。
“你有没有钱?进衙问要先缴纳一份保证金。”杨捕头问道。
当杨四海这句重中之重的关键词问到一半的时候,眼前的这个眼睛不大却很有型也很亮又很干净的年轻人,用他那高挺鼻梁下面轮廓分明的嘴,很单纯地微笑着轻快地说出了三个字。
“怡红楼。”
“什么?!”晴天霹雳,头上仿佛突然雷声滚滚。
听到这三个字,杨捕头突然瞪着眼睛抬起头来看向他。
年轻人这三个字声音不高,速度也不慢,但效果却是打断,打断了杨四海的话和话里的保证金。
这次却到了杨总捕头一愣,后面说的“保证金”三个字时,舌头竟然不自觉地卷了三下,发音象黄河边上的流水,浑浊不清却流动迅速。连自己都听不太清楚,只又差点咽了回去。
他用眼角迅速瞟了一眼衙门两旁大街上卖枣糕的七姑,卖豆腐脑的八婶,还有刚刚挑着扁担放下卖抄手的张老实。
正月十六的太阳刚刚升起来,衙门口青石大街上来往的行人还不多,卖早点的摊位都还很清闲。
杨回海突然发现七姑八婶,包括很本份老实的张老实,他们三人的耳朵好像都已经竖了起来。
“我叫陆离,二十三岁,长安人氏。少时家中曾订下了一门亲事,节前从长安到渝州完婚,却遭人嫌弃,女方毁婚。在回长安路上又遇到劫匪,慌不择路流落至此。”
黑衫男子又接着三两句话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交代清楚。
“听到衙门正好缺人手。”陆离又再接再厉,一口气说出了来衙门的原由。
杨四海顺着陆离回过头去的眼神,也又看了几眼告诉陆离这个原由的“马路牙子情报社”的七姑八婶张老实。
“我入蜀之前也正好在长安一个县城衙门里跑过腿。如今流落他乡,望大人看在天下衙门一般……是一家,给条活路。”陆离一揖又接笑着说道。
“慢着,你刚才说怡红楼是怎么回事?”
杨四海听完这个叫陆离的黑衫青年说完了很合理的理由,却是在惦记着仍在竖着的那几只耳朵,压低声音,小声地问道。
“昨晚我们在怡红楼见过,还一起喝过两杯酒。”陆离也看了一眼那几只耳朵,同样小声说道。
“懂事!”杨四海见他小声说话,心里点点头。
“昨晚喝酒的时候?”杨四海又上下打量了陆离几眼,眼前这人高高的个子,人长得也不错,但他就是记不起来。
虽然有一个红字,但怡红楼,却是青楼
青楼,通常并不真的是一座楼,但却常常会是一个热闹的地方。在这个地方会发生很多事,也可以做很多事,吃饭喝酒谈买卖讲交情。
除了感情之外,什么都可以在青楼里谈,在这里面交易,很多东西也都可以在这里买得到。
这样的地方有时候就像一个菜市场。菜市场里人自然也会很多,见面过后不记得也很正常。
何况还喝了酒,更何况昨晚上自己的确是很忙。
虽说忙并快乐着,但在杨四海心里,青楼基本上都会跟动物联系在一起。
骚狐狸与母老虎!
骚狐狸在楼上,母老虎在家里。
先有狐狸还是先有母老虎,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杨四海想不明白,也懒得去多想。
但问题的严重性他却一直很清楚。
老虎在山上,母老虎却是在家里。老虎虽然会吃人,但只要不上山基本都见不到。母老虎却会画大花脸,一旦被发现上了狐狸的楼,立马变身的画大花脸的母老虎。
而杨总捕头又经常喜欢上上楼。
杨四海点点头,言多必失,雌虎当前,“保证金”已经不那么重要,反正当下衙门也正好缺人手。
他决定了不再问下去,也决定了替初春的衙门收下这个人。
“天下衙门……,咳!那个是一家。”
“你原本就在衙门干过,规矩想必也都明白,也就不多说了。你就先做捕快。每日点卯,每月二两银子,十五发薪水。”
杨四海看着远处七姑八姨张老实的耳朵,挺起肚子,大声说道。
“发薪水?!今天是十六,昨天才刚发过,为什么又要发薪水?”
陆离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三十出头,长相很威风,身材很魁梧高大,说话声音也很大很威风的杨总捕头那张轮廓分明的国字脸。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的话,就是听到一个急匆匆的声音远远传来。
陆离转过头时,只见从衙门里面匆匆跑出来一青年男子,这人似乎刚才从床上爬起来,一手系着青衫上衣的钮扣,嘴里一边嚷嚷着大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