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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雨路紫薇

太平间里不太平 我爱张蓓蓓 3242 2024-11-20 17:12

  有些音乐,可听可不听,然而如若脚下踏着油门,天空降落暴雨,车窗外遇着紫薇,车厢里孑然一身,那就必须调高音量,淌着老泪,伴奏这人间梅雨天。从姚沟街道上高新大道,有两条路可供选择,其中一条途径有为南站,我习惯走这条人迹罕至的乡间小路,因为会路过紫薇庄。

  人们说紫薇庄有个三婶,洞悉前尘往事,可以对话西方极乐,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驻车寻访,我撑着伞,走进雨中,雨路紫薇花容失色,垂头不语,叶跳子不卑不亢的飞行,不为花蜜,不为爱情,什么都不为。两只挥动沉重翅膀的棉花白的叶跳子,为我带路,我们仨不约而同的止步一间代销店的雨淋棚下面。

  “阿叔,抽根烟,请问三婶家在哪里?”

  “你找三婶有何贵干?”

  “求姻缘。”

  “随我来吧。”

  我把雨伞举到阿叔的头顶,右肩膀完全暴露在雨中,有求于人自然要虔诚一点,心诚则灵。雨路紫薇,欲言又止,我的某一根听觉神经敏锐的捕获这细微的变化,及时汇报我的眼睛,阿叔的中指和食指夹着烟头,准确的说,阿叔左手的第二根手指和最后一根手指夹着烟头,阿叔的左手,少了两根手指,疤痕触目惊心,我的胸口不觉翻江倒海,我努力抑制,不停调整呼吸。

  “三婶,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明中,烟在书几高头,自己拿,你三哥在光发家打牌,你去换他回来烧饭。”

  “年轻人,遇到什么难事了,给三婶叙叙。”

  我依照三婶的提议,从垄上走到垄下,摘了一束紫薇花,架在耳朵上,折返垄上,坐在三婶家前门门槛石的中央,接通地气,手里抱着一把点燃的檀香,招引月老。

  一九九五年五月,我在姚沟初中参加中考预考,第二场数学考试结束前五分钟,我洋洋得意的抖着腿,眯着双眼,在心里高声吟唱,也许是上海滩,也许是新鸳鸯蝴蝶梦,也许两首都哼了,哼到得意处,我双手交叉,枕着后脑勺,忘乎所以的闭目养神,我坐在最后一排,我的身后就是墙壁,我索性舒舒服服的靠在了黑板报下面,铃声响起,我豪情万丈,仰天长啸,有为师范,我爱张蓓蓓来了。

  三婶,你晓得的,九几年考上有为师范,可了不得,正宗的铁饭碗,然而事与愿违,我爱张蓓蓓连中考预选都没有通过,我的数学竟然只考了30分,我失去了参加中考的资格,扛着一床被褥,坐上扬州亚星大卧铺长途汽车,南下广州,从姚沟初中人人称赞的师范苗子,摇身一变,天天往大货车肚子里钻的浑身油渍脏不拉机的修理工。

  二十三岁那年,家里给盖了三间平顶,上梁那天,我拎着一大包小龙人奶糖,站在雨淋棚上往马路上抛洒,村上老老少少挣抢着喜糖,只有桂香掐着腰,昂着头,站在2003年紫薇花开的六月,的某一天的九点十八分里面的某一秒,朝我傻呼呼的笑,笑容像极了梅雨天里含羞的浅粉色牵牛花。

  没错,三婶,我和桂香佳偶天成,喜得贵子,我们开了夫妻店,我修车,她洗车打气,日子过得像蜜糖一样甜蜜,然而好景不长,一个雨夜,桂香在给一辆半挂车的后胎打气,突然地动山摇,如雷贯耳,我的耳膜破了,鲜血淋漓,我的亲密爱人,飞上了半空,落地已经身首异处。

  “你此番前来,想必已经遇上良缘。”

  “三婶,你真神了,你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比我肚子里的蛔虫还懂我!!!”

  “你怕了,紫薇花已经告诉了我一切真相,面对良缘,你打算退缩。”

  “是的,三婶,这个女人坐过牢,十六岁就杀了她继父,今年三十六岁,三月紫金花开的时候,刚刚刑满释放。”

  “你怕她会杀了你,她待你两个孩子怎么样?”

  “三婶,你真是料事如神,我两个儿子坚决反对她进门。”

  “孩子们重情义,感念母恩,如此作为,人之常情。”

  “年轻人,你在扯谎。”

  三婶的丈夫穿着棉花白的大洞小眼的背搭子,捧着一盒卤菜,往厨房走,油乎乎的大手拍在我的肩膀,洞穿我精心编织的谎言,然而,我的故事并不完全虚假,我仅仅是虚增了子虚乌有的两个阻挡我续弦的好大儿,其余情节如假包换,我的确因为业务往来,结识了一个刚刚刑满释放的中年女犯人,中年女犯人天天到我店里洗车,一辆打眼一看就能认出是二手的枇杷黄的两箱名爵车,根本没有必要天天清洗,我以为车主有洁癖,没想到车主看上我了。约我到刘渡吃烧烤,我问她为什么舍近求远,不在姚沟街上吃,她始终没有给我一个值得信赖的解释。

  “年轻人,紫薇庄的鸭四件,不知道你这位姚沟街上人,吃不吃的惯。”

  “阿叔太客气了,姚沟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紫薇庄的鸭四件,味道绝对甩大拇指。”

  “边吃边聊。”

  三婶,阿叔,你们有所不知,她这个人啥啥都好,脸模子,脾气,都兑我光,就是嗜赌成性,一上桌子就烂屁股,怎么劝都不听,我现在怀疑她跟我谈对象,居心不良,纯粹是图我钱。然而,依照她的长相身材,去图有钱人的钱,岂不更加实惠。为什么选择了我?我耳朵上架的紫薇花,滑落在饭桌上,三婶迅速捡起来,再次架在我的左耳,并且嘱咐我隔一分钟,深嗅一次,我谨遵医嘱,面前的鸭骨头也越堆越多,然而神奇的是,尽管骨堆离我鼻孔越来越近,屋外的梅雨也越下越凶,可是我的鼻子根本闻不到鸭骨头的油腥气,更听不到雨声,三婶的眉毛,左边花白,右边漆黑,眉心的川字纹,深邃如涧。

  “年轻人,明年紫薇花开,我们还会再见面。”

  “罗里吧嗦,唧唧喂喂好半天,害我输了一万多了。”

  一个女人坐在副驾驶,坐在你刚刚阅读这篇小说的三个时辰之前,双手操纵着手机,在玩一款叫做掼蛋的赌博游戏,三个时辰之后,一个女人对着开门上车,的我爱张蓓蓓说,紫薇庄的雨,古里古怪,紫薇庄的紫薇花,妖里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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