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连拨了几个号码,几乎都是错误的。表格的时间比较远,有几个是已经不用的座机号码。而手机的,没有严格实名制之前,换号也很普遍。
这让她很沮丧,直到她拨通了其中一个。
姓名:许玲
出生年月:1971年2月7日
手术日期:2004年1月5日
……
“你好,请问是许玲吗?”
“你找她干什么?”对方有些不在意地问了一句,这语气让李季似乎听到了一点儿希望,赶紧说“阿姨,我是她的朋友。”
“她搬走了。”
“搬走了?那您知道她去哪了吗?”
“我不知道,没和我打招呼就搬走的,东西都没拿走。哦,对了,”对方缓和了一下,“你是她朋友是吧,她还欠房租能不能给结一下。”
“这样啊,阿姨您住在哪,我去看看。”
说到这,李季低头看到资料下面的“跟踪情况”一栏填着几个字,“已出现排异反应”。
平山路拐进去,是一些外走廊的老楼,楼都是四层,每一层大概十几家。楼梯外面的栏杆刷着漆,很多地方翘起漆皮,显得有些破旧。透过栏杆看见走廊堆了不少杂物。
近边儿的楼下有个老阿姨,正在自家门前敲打晾晒的被子。
“阿姨,我打听一下,这有没有个叫许玲的人?”见对方没有反应,李季掏出照片,大概也就是患者四五年前的照片。
“你?”老人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我是她朋友,好多年不见了,路过顺便问问。”
“哦,刚才打电话的是吧。”
“没错。”李季点点头,听她继续说下去。
“之前在这租过房子住的,去年搬走了。”
“阿姨,我好多年没见她了,想问问你,她近况怎么样。”
“哦,很久没见她了是吧,不怕和你说,你这朋友,人不太正常。”她压低了声音。
“怎么不正常?”
阿姨撇了撇嘴“其实我和她聊天也谈得来。人不错,脑子也灵光。但过了一段时间,就显出不正常了。那阵子,我经常听见她在半夜里大叫,问她喊什么也不说。有天白天和她聊天,一边哭一边说自己脑袋里有个东西。”
“那倒也不能说她人不正常,说不定是病了,她说没说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李季接着她的话说。
“不止这样。”老阿姨也许是白天无聊,打开了话匣子。她看了看旁边,作神秘状说,“我说她不正常啊,她看起来一点都不糊涂,但就是哪里不对。比如,”老人指着前面,“她常说那地儿是条河,我看她每次走到‘河边’,停住的那个位置啊,居然都分毫不差。还有她非要租我这间房子,说也是因为这个屋子在岸边上,别的都在水里,是不是挺邪性的,我总觉得,她看见的东西可能和别人不一样。后来打听才知道她脑子动过手术,你看我这不就清楚了,肯定脑子有毛病啊。”老太太显出意味深长的样子。
“这样?”李季作出非常惊讶的表情“她脑袋动过手术?这是她自己和你说的?”
“啊,自己说的。”老太太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低头想想又抬头肯定道。
“看来我得去看看她呀。阿姨,你听她提过有什么能去的地方吗?”
对方摇了摇头,李季想起什么,“哦,对了阿姨,她欠你多少房租。”
“欠了不到俩个月的,差不多八百块吧。”
“阿姨这样吧,这钱我给您,您把她剩的东西给我,我给她送过去,还有您想起什么线索也告诉我”,李季掏出一千块钱放在对方手里,又留下手机号。
“那敢情好,在这占地方。你等会,你帮着给你取去。”老太太说着转身往屋里走,一会拎出一个包来。
回到住处,李季打开这个行李包,上面是几件款式颇为简单的衣服,看上去许玲并不是时尚的丽人形象。
衣服下面,是个有点旧的手绘本。随手翻了几页,都是些简单的彩铅练习画,并不复杂,猫,狗,几个水果,画得很生动,看得出她倒像是一个开朗的人。
翻到最后,是整本里最复杂的一页。上面画着一棵树,深绿色的树干由显出树皮的纹理,棕色的树叶伸向更深色的带有绿色星星的天空,根部植入深蓝色的土地里。
整个画的色彩是倒置的状态,比如天空和地面,树的枝叶和根茎。
那好像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愈加仔细端详起来。当她看清那棵树的一些细节时,不禁吃了一惊。她以为画面上那些褐色的部分,都是长在树枝上和地上掉落中的树叶,而这时她发现那些所谓的树叶中隐约夹杂着一只只昆虫的身体,它们一些掺杂在褐色的树叶里,还有些卷曲在蓝色的地面上,仿佛要爬出画面一样。
那种场景,就好像是来自一个奇怪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