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厨房,端起勇子为我煮的面,吃了一口,虽是冷的,但滋味却依旧鲜美无比。恍惚间,忆起这几月与三爷和勇子朝夕相处的日子,又想起金万财的话,泪水不由得大滴大滴顺颊而下,落入了碗中。
如此吃完一碗面,我擦干泪水,心下已定,从骨子里,我并不相信命运,也绝不想屈服于命运,但我真的怕。“离开,一定要离开,终不能将自己的不幸带给三爷和勇子,还有霞妮。”想到那个如阳春白雪般的小姑娘,和那句“要不我嫁给你好了”,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这般过了好久,眼见得天色渐黑,忽得听见门外一阵嘈杂惊呼之声,我一惊,回过神来,伸手拿起毛巾擦了擦眼泪,急急出了厨房,却见大堂之内,勇子一行人正围在一起。我走过去,只见人群之中,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人躺在用几根木头与衣服做成的简易担架之上,一脸痛苦之色。
“勇子,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惊道。
“这,这可不怪我,”勇子苦着脸道:“是他自己非要逞能,爬山崖给这几位妹妹采野花,不成想掉了下来,估计是摔断了腿。”
这时,外面几个黑衣人拿着一个医药箱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粗眉毛的少年,为躺在地上的那个青年人全身上来检查了一遍,打开医药箱他包扎了伤口,又用夹板处理了断骨,站起来道:“金爷,黄少,他并没有伤及内脏,身上的伤也都是皮外伤,不妨事的,只是腿骨断了,恐怕一两个月,是不能走动了。”
金万财点了点头,向地上那人道:“王先生,人无妨便好,我在咸城之内,有几个朋友,晚些时候,我们经过咸城的时候便将你送去咸城医院,托我的朋友好生照顾,待你伤好,再送你回家,放心,我们之前签过协议,所有的费用,都由我们黄少负责,你回去之时我们还会给你一些补偿,可好?”
躺在地上的青年人听了,面现感激之色,连连点头。
黄少吩咐几个黑衣人,小心的将那青年人抬入车中,在后座上安排妥当,转身向董三儿道:“三儿,刚刚我们已经接到消息,我们要等的那个朋友,已经先行去了兰城,为我们打点行程去了。吩咐大家稍事休息一下,两个小时之后,我们便上路,今晚在咸城休息。”
众人乘兴而去,却不料出了这样的事故,不由都有些败兴,有的找了坐位坐下休息,有的则在店子附近散步。唯有几个小姑娘,依旧没心没肺在那里跟勇子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我忙为店里就坐的众人准备茶水,众人一番折腾,都有些饿了,但这店许久没有客人,点心果品是全然没有的了,也只好用些茶水哄哄肚子。
待我一阵忙完,天色已经渐晚,却还是不见三爷身影。我心中焦急,但思前想后,只觉得不和三爷告别,或许也可少些伤感,又不禁后悔起来,当时为什么要拒绝金万财给我的那些钱财,如果我走之后,三爷的店子还是没有起色,该当如何是好?但收了那些钱,恐怕只会让三爷愤怒。万般思绪在心头翻涌,但箭在弦上,眼见得金万财一行人已经准备妥当,只待一声令下,便要起程,只得却寻找勇子,想要将其中因果给他讲个清楚。然后求金万财将我捎到咸城,转道南下,听说好多人都到南方打工,想来到了那里,也能讨个生活。
出得门来,却见金万财正和勇子站在路旁,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见我走来,勇子忽得一拍金万财肩膀,提高声音道:“好,一言为定。”
金万财一脸喜色,道:“小哥放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着转身而去。
我心中疑惑,道:“勇子,你们在商量什么?”
勇子斜了我一眼,道:“关你鸟事。”
我被他一呛,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停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又道:“勇子,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
勇子斜了我一眼:“要走?”
我奇道:“你怎么知道?”
勇子手一挥,道:“还不是刚刚那金老儿告诉我的,说是你想要跟他们西行。”
我连连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怎么配跟他们在一起,不过我确实想让他们捎我到咸城。”
勇子眼一瞪,道:“以前或许是不配,不过现在配了,我已经跟那金老狐狸说好了,他们队里正好伤了一个人,就由你补上。”说着在我肩膀上一拍,道:“而且我跟那老狐狸说好了,你在整个行程之中,享受队伍成员的一切福利待遇,记得,这次你是去当爷的,吃喝玩乐是你的权力,别懦懦弱弱的被人当了苦力。”
“这,这怎么回事?”我听得此言,心中不由一阵诧异,要知道就算他们队里缺了一个人,也不可能将我这个灾星一样的人补上的,他们就不怕出事么?
勇子笑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也太小看我勇大官人这三寸不烂之舌了。”
我有些不信,口中却道:“勇子,对不起,在这种时候离开你们,只是那位金先生说,我命不好,刑克一切与我亲近之人,如果我留在这里,恐怕还是会生出更大的祸事。”
“他真这么讲?”勇子一愣,一脸狐疑。
我点了点头。
勇子扫了一眼金万财离去的方向,低头沉吟了一下,道:“我特么还以为你就想出去旅个游,刚想跟你说早去早回呢。这金老狐狸,到底在搞什么鬼。”
忽得转身向我,道:“这话你也相信,那金老头,铁定说的全他妈的狗屁话,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封建迷信的玩意糊弄人。你等着,我还有些事情,得找这老头好好聊聊。”说着转身向金万财离去的方向走去。
“哎,勇子……”我在后面叫一声,却见他手一摆,已消失在人群之中。
我心下纷乱,苍茫暮色之中,呆呆的坐在店门口,只盼三爷赶快回来,最起码我能跟他解释一下,我离开的原因。忽得又想起今早在店门口三爷跟我讲得那番话,难道他早已经料到,我要离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