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未见贺兰乐之,顺顺正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贺兰乐之径直撞过李下玉肩膀,在席间落座。“哎,你脸花了,眼也瞎了?”“罢了,罢了。”顺顺忙拦住即将暴走的妹妹。
她自离宫后,一直住在荣国夫人处。老夫人怕她与天后公主再起冲突,这段时间一直回避。直到老夫人生辰当日的宴席,征得天后同意,才露面。面纱也遮盖不住魏国夫人看向姊妹俩人仇视的目光。
觥筹交错间,顺顺拿起一杯龙州进奉美酒正要饮用,只觉身后被撞,美酒就势打翻。回头一看,是许宁(她已被提拔为尚食局掌酝)。她惶惶请罪,“无妨”,顺顺一笑而过。
正暗自疑惑,安安惊跳起身。只见贺兰氏一声惨叫,腹痛不已,鲜血从口中流出,酒杯摔在地上,不多时就已咽气。
耳中响起了老夫人声嘶力竭的哭声,眼睛暼向手旁的酒杯。这龙州酒中场才上,是武惟良、武怀运孝敬给天后的。环视一圈,场上六人,天后滴酒未动,老夫人年纪大了,只开场时喝了一杯,便不能再喝了。李令玥年幼,不会饮酒。安安更偏爱葡萄酒,上龙州酒那会正眼巴巴得盯着那炙得焦香的鹿肉。只剩下贺兰氏。李下玉又看向天后,她愤怒的令禁卫拿下武惟良、武怀运,声称他们下毒谋逆。他们是天后的族兄,应国公过世后,他们为讨好袭封爵位的武元庆、武元爽也为难过荣国夫人母女。
“魏国夫人的事有何内情?”李下玉单独召见章尚食,不,现在应该称范阳郡夫人。
“殿下这话问的奇怪,魏国夫人不是两位国舅所害吗?”范阳夫人十分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戏戏谑。
“你我共事多年,个中内情,你不说我也猜得出。可我不明白,贺兰氏已经离宫,她掀不起什么风浪,何至于此?”顺顺虽不喜贺兰氏,可此时仍觉悲凉,及一丝愧疚。
“天后行事风格殿下还不知道吗?从她对天皇吹废后的耳旁风起,就已经是个死人了。”逐她离宫也是因为宫中人多眼杂,掩饰起来要费不少心思,不及宫外动手简单直接。她的死,也有我的手笔。
“罢了,我还未恭贺你得偿所愿,全身而退,离宫置宅,安养天年。”顺顺硬挤出笑容,把一盘金铤递给范阳夫人。
“微臣的愿望无非是荣华富贵,可公主呢?”两人争吵了这么些年,现下竟也能心平气和的表露心迹。
“自然是国泰民安,百姓富足,家人康健,平安喜乐。”
章尚食哈哈大笑,“微臣的傻公主啊,人总是要变的。公主经历了这么多,该长大了。幼稚的坚持,是要付出代价的。心善,会要了殿下的命。”
“有些事可以变,有些事,不能变。我也曾犹豫过,可人应该有底线。若是一日我不再是我自己,那活着也是死亡,一具被权势利益所吸引的行尸走肉罢了。”
李下玉觉眼眶温热,生怕自己失态,便命范阳夫人退下。
天后‘眼中噙泪’,轻声安抚着悲痛欲绝的母亲。荣国夫人推开天后想要搀扶的手,“这又没外人,天后陛下不必费神装了。”天后还真不装了,深呼一口气,冷漠的看着怒吼的母亲。
“我都是快入土的人了,天后丝毫不念骨肉亲情,连你的亲姊、亲外甥女都不放过,我死不瞑目啊!”
“究竟是谁不近人情?心安理得的占据自己妹夫,这是长姊该做的事吗?母亲你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家族荣宠,有没有考虑过女儿的感受!”
“我这正是在为你着想呀。天后在朝中孤立无援,后宫有自家姊妹帮你拢住圣心,外朝有自家人帮你说话,这不好吗?”
“武家从来不是我的依靠,吾,才是武家的依靠!”天后拂袖而去。
与历史不同,圣人对魏国夫人的死并没有太大反应。原来圣人在乎的,不过是那一张脸罢了。至于所谓的‘罪魁祸首’被流放振州,冤归冤,但好歹留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