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十八岁了
端午节的当天,海上的风温柔了许多,像是知道这艘船上有个人要过一个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日子似的。太阳一直跟在这艘‘美国之梦’的后面,海上突然飞来的海鸥也高兴的唱着歌。
二等舱的厨房里,吉雅正在跟厨房主任交流着什么。厨房主任听着她的要求,脸上惊讶的表情似乎在告诉别人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有着异于常人的请求。
主任张着大嘴,问道“你确定吗?你要让厨房做饭给三等舱的猪仔吃?”
吉雅有些不高兴,说道“不准叫他们猪仔,我跟他们在一起住过,他们在家乡活不下去,不得不把自己卖到金山作工,他们是可怜的中国人,是善良的中国人,你也是广东人,要善待他们!”
厨房主任有些不高兴,这小丫头片子人不大,脾气还不小,他说“怎么?你是在教训我吗?”
吉雅说“我是在跟你商量。”
主任说“我做不了他们的主,他们是有买主的。”
吉雅说“这个你放心,我会跟他们沟通的,可是掌勺的是你,我得先征求你的同意。”主任被吉雅这么一说,显然高兴了一些,之前愠怒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吉雅说“万里行船,不就是为了求财嘛。”
主任笑眯眯的问道“你打算给多少?”
吉雅说“你要多少?”
主任说“在这船上,不比陆地上,船上一切的东西都贵,要加钱!”
吉雅说“没问题!”
主任说“我手底下还有六七个人,他们的钱你得单独给,不能从我这里扣!”
吉雅说“你开个价吧!”主任单手托腮仔细的思考着,他一边思考着一边眼睛还往吉雅身上瞟,他同时思考的还是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竟然有这样的心思,很是难得。
吉雅说“会做月饼吗?”
主任说“会会,火腿的、伍仁的、鲜肉蛋黄的,你要哪种我做哪种!”
吉雅说“好!你想好了价钱告诉我,我给你送钱来!”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厨房。
柳姐“啊!”的一声从椅子上蹦起来,她跟厨师主任一样惊讶,惊讶于她的胡来,惊讶于她的不把钱当钱,惊讶于她的任性。
柳姐说道“还有四五十天オ到金山,你供二三十个人一天三餐,得花多少钱,你算过吗?”
吉雅摇摇头说“花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
柳姐更加不理解了,又坐下抓着吉雅的手问“你这是干什么?就凭你有钱花不完,想怎么整就怎么整?是不是生了一场病,把脑子烧坏了!”
吉雅说“柳姐!”
柳姐说“你叫我姐,我更不允许你乱来了,要知道,这不是你下江南游玩儿,是要到人生地不熟的美国,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肯定不行的,万一有什么差错,钱是可以救命的。俗话说的好,穷家富路,出远门就怕钱不够,不怕钱多抬不动!你懂不懂啊!”
吉雅说“我这是在替我无辜惨死的家人积阴德,让他们在阴间少受点儿罪。”
柳姐难过的说“吉雅,他们已经走了,不会再受苦难了,你还在人间,你知道你将来要受多少苦嘛?这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啊!”
吉雅说“我不是没打算,我有师父送我的匕首,实在不行,我就拿它自我了断,我去找阿玛还有福晋!弟弟妹妹!”
柳姐起身抱住这个小姑娘,说道“可怜的妹子呀!”柳姐心里疼,眼泪不自觉的就掉了下来。
吉雅说“柳姐,别哭,我没有那么懦弱,血海深仇还没有报,怎么能寻死?到了下面我也没有颜面见阿玛跟额娘。”
柳姐说“路是人走出来的,我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
吉雅说“古人说,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我有了这一趟的经历,等到我老了的时候我就讲给我的子孙们听。”
柳姐笑了笑说“还真把这经历当成什么好事儿啊,小命儿差点儿就没了。”
吉雅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柳姐说“那也得是能逃过这一劫才行啊!”
吉雅说“我有把握!”
柳姐说“既然你有信心,那我还说什么呢?”
吉雅说“我的金银珠宝都在你房间里,我们去拿吧。”
诺敏跟巴尔虎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他们听说了吉雅的计划,觉得这是一个很荒谬的事情。诺敏还喘着粗气,推门说道“听厨房的阿贵叔还有祥仔说了你要给底下的华工们管饭?还是一日三餐?”
巴尔虎说“是啊,你这太冒失了!人是英雄钱是胆,有钱处处方便,没钱万万不能,寸步难行!”
吉雅说“这么说,你们都很反对我,是吗?”
诺敏说“那还用问吗?当然了啊!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会给你整光的,小姐,出门在外,钱就是护身符,没见过妳这样乱花的。”
巴尔虎说“现在全船的人都知道你身怀金银珠宝,这四十多天路程,只怕不会平静,小姐,你怎么不先跟我们商量呢?”
吉雅说“师父,生气啦?”
巴尔虎说“别叫我师父!你不会听我的,‘师父’这两个字我担不起。”
吉雅说“真生气啦?”
巴尔虎说“哪儿敢啊”
诺敏说“小姐,你这葫芦里头到底卖的什么药?说出来听听吧,巴尔虎大哥都快气死了。”
吉雅说“师父,看到了吗?我们诺敏很关心你呀。”
巴尔虎说“吉雅!”
吉雅说“好啦!告诉你们吧,这是我的障眼法!”众人异口同声的疑问道“障眼法?”
巴尔虎说“你等于告诉全船的人了,对对,也算障眼法,障自己的眼,跟掩耳盗铃没两样。”
诺敏说“小姐,求求你别瞎整了,这儿不比少林寺,一个闪失,我们都会没命的。”
吉雅说“诺敏,给你三分颜色,你就要开染坊了?敢数落我了?”
诺敏低声说道“哪儿敢啊!”
吉雅说“巴尔虎也是,你不是不当我师父了嘛?怎么这会儿就又应了呢?”
吉雅说“你们可真是,啊......”
诺敏说“小姐,你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吉雅咯咯的笑着说“行了,行了,我都不逗你们了,言归正传,月饼的故事你们知道嘛?”
诺敏说“知道啊,这不是祭祀嫦娥的么!”
巴尔虎说“老百姓反抗元朝人暴政统治,把起义的消息藏在月饼里头……小姐,你不会是想要底层的工人跟着你…跟着你反抗吧?!”
吉雅说“这么简单的计谋,二师兄都能想得到,我会这么笨嘛?”
巴尔虎跟诺敏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吉雅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们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家面面相觑,等待着吉雅的解秘。
吉雅什么话也不说,带着巴尔虎和诺敏就往外面走,而柳姐却被阿贵叔和祥仔叫走。三个人站在二等舱的甲板上,吉雅看着海风,诺敏跟巴尔虎都快急疯了。
诺敏说“小姐,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吉雅说“我想在中秋节搞一个庆祝会......”
巴尔虎说“给你过生日吗?”
吉雅说“家里死了那么多人,我们又漂泊在这海上,哪有什么心思过生日啊!”说着她朝甲板上向下望了望,诺敏和巴尔虎也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去,一艘救生艇被挂在船体下面。
吉雅说“中秋夜,办一场庆祝会,趁着大家高兴,多喝点儿,到时候咱们偷一艘救生艇逃走。”
诺敏说“这是深秋,我们飘在海上,会被冻死吧。”
巴尔虎说“这么大的海,边儿在哪都不知道,往哪里逃啊?再说,又没有罗盘,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往哪儿去啊?”
吉雅说“吉人自有天象,跟你们说个故事,有个西洋人,叫鲁宾逊,有一次航海遇到风浪,他驾着一艘小船,结果漂到一个小岛,他也是什么都没有,还不是做到了,有志者事竟成嘛!”
诺敏问“那后来呢?”
吉雅说“后来,后来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那是很多年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诺敏说“那么长的日子是怎么过下去的呀?”
吉雅说“你跟巴尔虎师父生个十个八个娃,哈哈哈哈”
巴尔虎说“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
诺敏说“可是,小姐,那你呢?”
这时候祥仔突然从甲板上走了过来,打断了几个人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