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东海龙王之子钰文因斩杀了玉帝的神兽而被玉帝囚禁于天庭的赤瑕宫,每日只有几片干果充饥、一杯清水解渴。因不忍见绛珠仙草因渴而死,便命自己的下属神瑛侍者将自己每日所饮之水分出来一半浇灌绛珠草,使她得以生存。绛珠不知,误将神瑛侍者当作自己的救命恩人。黛玉将自己一世的眼泪还给宝玉之后回到仙界,终于从仙人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继而决然下世寻找钰文,并引出一段刻骨铭心的旷世绝恋。
昨夜卧听更漏,寂寥不堪春愁。懵懂又千年,千年风云依旧。参透,参透,终是斯人独瘦。
古今风流相类,往事暗沉难追。辗转又千回,千回望穿秋水。沉醉,沉醉,留与他人回味。
(1)
夕阳已经西下,天边还挂着一丝绯红的晚霞,几从归燕的黑色影子依稀划过深蓝色的天空。北静王府里,小厮和奴仆们正走来走去、忙忙碌碌地准备着什么。
明日一早即将奉旨启程去姑苏了,北静王爷水溶让贴身侍卫再次检查了一遍车马、防御、辎重、公务用具以及随身携带之物,一切妥当之后,又再次去慈宁堂看望了一回母亲,便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因白天处理了一天的公务,此时只觉得疲乏。
忽然,外面小厮进来说“报告王爷,王妃过来求见。”
“她来干什么?”
“王妃说,明日王爷即将启程去姑苏,她听说姑苏繁华,请求王爷把她也带上。”
“哼”水溶轻哼了一声,“公务之行不得带家眷。让她回去,老老实实在芙蓉苑呆着。”
“是!”小厮应声退下了。
水溶躺在床上,努力把沈艳梅刁蛮的嘴脸从心头逐出,渐渐进入了梦乡…
烟雾缭绕中,一片高大肃穆的殿宇逐渐清晰开来,两旁似植有各种奇花异草,清风一过,芬芳扑鼻,片片桃花花瓣随风飞舞,煞是好看。水溶信步穿过桃林,步入殿宇,只见大殿上方高悬着一块匾额,上书“警幻仙宫”四个大字。道路两旁一个个宫女、侍卫见到自己,纷纷向自己屈膝行礼。水溶略一抬手命他们起身,自己便径直走向大殿。此时忽然从殿前冉冉走来一位衣袂飘飘的仙子,发髻高高耸起,修眉细目,手拿一个白玉小瓶,瓶中斜插着一条弯弯的柳枝。仙子见到自己,并未下拜,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水溶也对这仙子微微点头。只见仙子开口道:“恭喜钰文殿下,不几日便能见到绛珠仙子了。”
“绛珠仙子?”水溶心中不甚明了,便疑惑地看着她。
“殿下难道忘了吗?殿下当年在赤瑕宫的时候可是对那绛珠仙子念念不忘,殿下三年来宁愿自己受渴,也要将所饮的水分出一半来,日日让那神瑛侍者浇灌予她呢。”仙子笑道。
忽然间,水溶的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印象:
…铁窗外,毒辣的日光下,荒芜的庭院中,一株贫弱的小草孤苦无依地矗立在庭院中央。小草的茎秆细长,叶子呈长圆形,前端分叉,茎秆的顶端分出几颗晶莹剔透的深红色小珠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此时地面已被太阳晒得龟裂,小草的叶子也已经开始焦枯,但那小草却依然顶着深红色的小珠子不屈不挠地矗立着。但那纤弱的细茎哪里敌得过毒辣的太阳,眼看着小草即将干枯死去,水溶站在铁窗前心生怜悯。但此时的自己身陷囹圄,枷锁被身,被禁在此处不得脱身,每日只靠着狱吏端来的一杯水、几片干粮解渴充饥,如何才能救那小草呢?思来想去,只能将自己每日饮用的这杯水分出来半杯,让追随自己的忠实属下,侍立一旁的神瑛侍者端着,出得门去,亲自浇灌给那小草。
看到水溶回忆起来这段往事,仙子继续说道“只可惜殿下三年来从未与那绛珠仙子相见过,绛珠并不识得殿下,更不知道是殿下救了她,反以为是那神瑛侍者所救。”
水溶微微一笑道“我救人本不图回报,她知与不知又如何?”
“殿下仁德真是让人动容!只是…唉!”仙子叹道,“只可叹那绛珠仙子,却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此次她下到凡间,只为了报答神瑛侍者灌溉之恩。非要用她一世的眼泪还予他方肯罢休…”
“哦?”水溶惊诧,天下竟有这等奇女子。正要再追问什么,忽然那仙子起身道“天机不可泄露,请恕警幻不能多讲了。愿殿下此去凡间,一世顺利、功德圆满!”说着转身离去,水溶正想挽留,忽然间一阵冷风吹过,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从梦中醒了过来。
起身一看,原来是窗户被风吹开了。水溶不想惊动外屋熟睡的侍卫和丫鬟,便披衣起身关好了窗户再次回到床上躺下来。心中不由得思考着这个奇怪的梦,觉得荒诞离奇,不得其解,便渐渐地再次睡着了。
(2)
初春三月,河边的柳树已冒出新芽。在扬州的水道上,一艘船正快速地行驶着。船舱中,一位瘦弱的少女正忧心忡忡地看着江水。少女双眉如黛,一双秀丽的眼睛中却充满了忧虑。虽然身着一身清素的衣裙,但却难掩她如兰似桂一般的清雅风姿。
自从接到来信父亲病重,黛玉就忧心如焚,恨不得一日飞到父亲身旁。外祖母命贾琏送自己回苏州看望父亲,匆匆收拾了一下,黛玉就和贾琏迫不及待地出发了。先走陆路坐车大概一周,又转水路。这日,黛玉坐在船舱中,心里想着父亲的病情,只盼着船能再快一些。可是这艘船却仿佛是故意和自己过不去似的,突然停了下来。
帘子一开,两个丫鬟从外头走了进来,身穿翠色衣服的身量较高,大眼睛、圆脸,梳着盘髻,名叫紫鹃,另一个瘦小一点的身穿紫衣,瓜子脸,身量较矮,名叫雪雁。
“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黛玉焦急地询问。
“船舵出了些问题,船老大说必须在扬州停船了。要找人来修,修好才能走。”雪雁道。
“也好,姑娘已经好几日没有下船了,再不下船走走路,只怕这腿都不会走路了。”紫鹃说。“姑娘,不如咱们趁空到岸上走一下,顺便把午饭在岸上找一家饭馆吃了。”
“好呀好呀!听说这地方的江南菜品很不错呢,正好去尝尝!”雪雁迫不及待地说到。黛玉抬眼看了一眼两人,知道这二人这几日也在船上憋坏了,便应了她们。
“黛玉妹妹不要走远了,吃完饭就回来。”贾琏道,因为他要和船老大一起看着修船,所以就留在船上,不外出吃饭了。“要不要派几个小厮跟着?”“不用了,我们就在附近走一下,应该没什么的。”黛玉答道。黛玉素来不喜有小厮跟在自己身边。
黛玉和紫鹃、雪雁三人并排走在扬州街上,只见道路两旁有一间间小铺,人来人往,卖各种日常用品,有小饰品、小吃、衣服、帽子、鞋子等等,甚至还有各种小猫小狗小鸟等宠物。紫鹃和雪雁两人不禁来了兴趣。黛玉心情沉重,本无心逛街,但看两人兴致勃勃,不如就随她们走一走。不然这腿脚还真有些僵硬。
三人在路边找了一家餐馆吃完饭,正准备再逛一逛就回去,忽听一个少女的哭喊声音从远处传来“救命啊!救命!”黛玉转眼看去,只见一个红衣少女急急地跑来,身后跟着三个彪形大汉,霎那间便将少女追上按倒在地,用绳子反绑了双手。一个穿酱色衣服的男人走来,扫帚眉,三角眼,手拿皮鞭就向那少女抽去。一边抽,一边骂道“叫你跑,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要把你追回来,弄死你!”一鞭下去,少女的皮肉已经裂开,鲜血直流。
此时街道两旁的行人都驻足在一旁观看,但却没人敢管。这人正要举鞭再打。
“住手!”黛玉脱口而出地喊道。黛玉平日里只在深宅大院,从未见过这等野蛮行径,只觉得人人都应该和善相处,纵有再深的矛盾怨恨,也不能暴力相加。旷且还是男人欺负女人!眼见这少女被三个男人欺侮蹂躏,自己虽然只是一个柔弱女子,但也不能坐视不管。
“你们是这女子的什么人?为何这般打她?”黛玉质问道。
“哪儿来的黄毛丫头,敢管老子的事!”那酱衣男人踱过来,用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黛玉。“咦!小妮子长得倒是挺标致的。”
“休得无礼!”紫鹃和雪雁挡在黛玉前面说。
“嘿嘿,还挺硬气啊,告诉你们,老子是扬州知府高训的大公子高衙内,这丫头是我昨天刚刚花了十两银子买的,她今天竟然敢逃跑。老子给她点教训!”
“姑娘救救我!求求姑娘救救我!他没日没夜地折磨我,我留在他家就是死路一条呀!”这红衣女子眼朝着黛玉哭求道。
黛玉冷眼打量了一下这高衙内,见其贼眉鼠眼,一双眼睛滴溜溜朝着自己乱转,心想,这人已起了歪心,不如多给他些银子,赎了这女子出来,不和他纠缠。因说“我给你二十两银子赎这女子。”命紫鹃道“拿二十两银子给他。”紫鹃和雪雁互望了一眼,小声道“姑娘,你忘了咱们从船上下来的时候没带多少银子。这身上总共只有五两银子啊。”黛玉一看,只得对那人说。“你等我回船,立刻取银子给你。”
这高衙内两眼死盯着黛玉,一步步凑过来,逼的黛玉三人步步后退,可转眼就快退到了墙角。那高衙内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说“小姑娘,即没有银子,把你押给我如何?”,说着便伸出咸猪手就要去摸黛玉的脸颊。黛玉见他如此,骂道“无耻!”情急之下只得伸手去挡,却被那高衙内一把拽住,眼看这人的一张丑脸已经朝黛玉压过来,此时紫鹃和雪雁也被这人的两个奴仆抓住了,黛玉只能一扭过头去闭上眼睛。
黛玉虽嘴上还硬气,心里已怕得要死。这里离自己的船已经有几百米开外,身边无一护卫,现在自己和紫鹃、雪雁被这三个坏人团团围住,就是喊也无法叫来救兵。难道今天竟被这无耻之徒轻薄了不成!
突然只听“哎呦!”一声,黛玉回头一看,只见这高衙内竟已痛得跌坐在地,手里捂着自己的脑袋。原来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把扇子正击中了他的头,那指缝里已殷殷流出一道血了。
“谁他妈的敢打我?”高衙内叫道,两个家丁也回转身去。只见一青衣男子头戴官帽,身穿青衣官服,腰佩玉带,左手轻抚着腰间斜挎的一把紫云偃月长剑,脚蹬黑色官靴,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眉宇之间一股睿智的英气,胯下一匹白马,微风吹过他的袍袖,透出一股超凡出尘的儒雅和洒脱。身边两名黑衣护卫,一身官差打扮,也均是青年才俊模样。
“打的就是你。”那青衣男子冷冷地说道。“你应该庆幸是我的扇子打的你而不是我的剑!胆敢当街欺凌良家妇女,本王今天就将你绳之以法!”那高衙内家丁见此,径直向青衣男子扑过来,却哪里是两名侍卫对手,只见两道刀光一过,两名家丁已各自捂着伤口躺在地上打滚了。高衙内见此,爬起来正欲逃跑,不料那青衣男子右手一扬,一条寒光飞来,高衙内的帽子已被一把飞镖穿过,直直的射到了对面的一颗树上。高衙内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跪下朝着男子叩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狗眼不识泰山,求大人绕了小人一次,小人万万不敢了!”
“去给这位姑娘磕一百个响头!扇自己一百个耳光!”青衣男子冷冷说道。
高衙内立刻朝着黛玉匍匐而来,一边磕头一边扇自己耳光,口里说着“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小的今天瞎了狗眼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小的一命!小的来日变了大王八,给姑娘家的祖先驼一辈子的碑!“
见这人狼狈如此,黛玉扑哧一声不禁笑起来。抬眼一看,却见那青衣男子正在马上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黛玉只觉得脸上猛一阵热意,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黛玉自从记事以来,无不是在自家里或贾府,身边的异性都是自己的亲戚、族人或下人。这还是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个陌生男子这样瞧着呢,而且是这样一位英俊的年轻公子。
那青衣男子也发现自己看得忘情了,立刻调转了目光,看向自己侍卫道,“顾广,去给这厮十两银子,把那丫鬟赎了。”侍卫从怀里摸出十两银子,掷向高衙内。一面用刀把那女子身上的绳子割开。那女子立刻给黛玉和青衣男子磕头谢恩。“多谢小姐和大人救命之恩!”
“不用谢!”黛玉上前扶起跪着的女子,一面查看她身上的伤痕。对紫鹃说道“快快扶她回船上给她用药!”
这时,黛玉回转身去再次望向马上的男子,见男子目光也直视着自己,只是这次的目光已是换成十分尊重和客气的目光了。“民女多谢大人相救!”一面说着,黛玉一面俯身向那人深深做了一揖。那人急忙翻身下马,伸手将黛玉扶起。“姑娘不必客气!姑娘以一介弱女子之身竟能不顾个人安危,见义勇为,才真是令人深深佩服!”
黛玉起身,见高衙内还在地上磕头、扇自己耳光。便说“罢了。望你今后好自为之,切莫再次伤人!”那高衙内方才住了。
那青衣男子见黛玉如此说,便对高衙内道:“今天看在这位姑娘的份上,且饶你一次。下次莫要再让我碰到,快滚!”
高衙内嘴里千恩万谢,和两个侍卫一起爬起身来一溜烟地跑了。
黛玉欲向男子道别,可忽然想到这十两银子原是男子出的,便说“今天民女身上没有带够银子,大人可否随民女去船上,待民女取了银子还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