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还在等着二人牵手官宣,却见武昭阳带着泪痕,决绝的离去,急忙跑回西苑找李承泽算账,可李承泽看上去更伤感。
“李承泽,你俩不是都这样了吗?就算不为爱鼓掌,也得柔情蜜意起来吧?”
范闲做着拥抱的姿势,李承泽蹲在地上,彷徨道:“什么鼓掌?”
和范闲相处久了,新词就比较多,难以理解已是应该的,范闲没耐心道:“不用在意那个词,你最好告诉我后面发生了什么,否则我也没办法帮你。”
李承泽简短的说了过程,范闲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李承泽!先不说人家一个姑娘家,和你多番表白,已经算是赔尽了颜面,你之前那心如死灰,疯疯癫癫的样子,都恨不得杀了李云睿,又算是怎么回事?你若不喜欢她,你又干嘛立个那样的墓碑?她是多么体面的身份,你还想和她不清不楚的在一起,这不是作贱她吗?也就是武昭阳,换作我,早就砍了你了!”
“我没有想不清不楚。”李承泽惘然道:“只是,她居然想和我一生一世,我这样的人,何来一生一世?”
范闲惊道:“和武昭阳在一起,都让你这么没自信吗?我就搭个朋友情分,我都觉得有武昭阳在,我一定长命百岁!”
“那是你啊!”李承泽仰天怅望道:“小时候婉儿和我最亲,太子也常在我身后追着叫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都恨我,都离我远远的,可见人心都是会变的,阿昭现在看不到我的不好处,将来看到了,也会的。”
“李承泽,你真像个女人!”范闲和李承泽并排蹲下,手臂不自觉的搭在了李承泽的肩上,“你自信一点,你还记得武昭阳刚来的时候吗?她可是仙女呀!她什么不知道?她可是为你下凡的,你都引得仙女为你下凡了,你还在担忧什么?你是受过伤害,可你就要用同样的方式去伤害一遍武昭阳吗?”李承泽猛地看向范闲,范闲肯定道:“不要试探,试探会伤害心近的人,大胆去爱吧!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她走近你一步,你退一步,她不伤心才怪呢!”
李承泽回转眸子,沮丧地低下了头,他不知道自己的方式会伤害到武昭阳,因为庆帝从来都是以这种方式和自己沟通的,试探、命令、威胁,是他们父子之间最常用的方式;他就像一片浮萍,看似蓬勃,却没有根基;他不喜欢看皮影戏,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皮影,被一双手无情的操控着;他宛如一只蝼蚁,随时都可能命散,是武昭阳的出现,让他有了生的希望,可武昭阳也差点死了,他不想再拖累她,因为他知道,那个女子是真心的爱他,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他的人。
范闲推了一把李承泽,笑道:“二殿下,李承泽,我还是喜欢你只知读书时候傻气,你这样颓废的样子,还不如上朝堂上对我大杀四方呢!不要让我对你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明日来繁楼吧!我和武昭阳的对峙,少了你岂不是遗憾?”
李承泽自馁道:“她看到我会生气的。”
范闲笑道:“不会,她会高兴的!”
翌日早朝,薛清被罚跪武德殿一事便被秦业搬到了台面上,范闲还没和武昭阳商量,不知道如何应对,便打算置身事外。
庆帝冷笑道:“莫非你也打算越过朕来管理朕的皇子们吗?”
秦业起身道:“臣怎敢,只是觉得稀奇,薛清那种儒生,怎么能如此疯魔,莫不是受人指使,莫不是病了?”
庆帝没有接茬,目光看向了范闲,范闲的沉默让他有些意外,轻笑道:“这几日里,京都繁楼里的热闹,各位没听说吗?”
胡舒不以为然道:“不过是一介女流,学着男人们舞文弄墨而已,不足为奇,倒是听说小范大人丢了面子,每次都惨淡收场啊!”
范闲垂头出列,躬身作揖道:“胡大学士只觉得女子无忌,但是对我来说,那简直是我们庆国的一个传奇。”范闲随即下跪叩首道:“陛下,臣以为,此女才华横溢,远在我之上,若不留用朝廷,实在是可惜。”
范闲此话一出,几乎惊着了在场所有人。
“哪有女子入朝为官的?”
“是啊!女子入朝,把我等当做什么了?”
“我昨儿倒是去了,首首皆非凡品,但是入朝做官,这不是牝鸡司晨么?”
“就是,女子不能为官!”
庆帝听完后,也轻蔑道:“朕以为,胡学士所言甚是,不过几首诗文而已,范闲,你未免过分夸张了吧?”
范闲身前身后仍不绝于耳,遂冷笑道:“诸位如此惶恐,莫不是怕输给一个姑娘家?”
“范闲,你太猖狂了,不要以为你能作几首诗,就可以贬低同僚和上级,陛下还在呢!”
范闲转头一看,竟是御史台的人,鄙薄一笑道:“我是没什么本事,也就写了几百诗词,大人如此有气魄,不如去繁楼会会武姑娘,你要是辩得过她,我范闲给你赔礼道歉。”
“小范大人,请注意同僚之间的友好,以及上下级的尊卑,为了一个女人,你如此针锋相对,小心殿前失仪!”
范闲都懒得回头搭理,翻了个白眼道:“诸位大人不必如此惊慌,武姑娘恐怕还看不上朝廷官衔呢!人家可比诸位上卿大夫有气度,您各位嫌弃人家是个姑娘家,人家还没嫌弃诸位是个糟老头子,恕范闲斗胆,各位如若有时间的话,今晚不妨来繁楼听听武姑娘的逍遥哲学,保管各位脱胎换骨!”说完,便对庆帝磕了个头,以示尊敬。
庆帝笑容敛起,问道:“何为哲学?她还有哲学?”
就怕庆帝不问,范闲欣喜抬头,回禀道:“武姑娘按照庄墨韩大家的名字,分别开了庄家、墨家、韩子,三大思想哲学与臣对辩,昨日还有许多秋闱考生在场,更有当堂的许多大人在,她之才学如幽幽深谷,空鸣不绝,如若陛下准许,臣倒愿意请她到这大殿上与诸位上卿大夫辩上一辩,只是怕诸位上卿大夫会输得连早朝都没脸来上了!”
“放肆!”
“猖狂!”
“无礼!”
范闲引得群臣激愤,庆帝倒起了好奇心,“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姑娘,竟让庄墨韩都承认的文坛大家,让范闲你都如此赞扬?”
庆帝话音一落,众臣工便都安静了下来,范闲傲娇的抬起下颌,庆帝笑道:“既如此,记忆力好的就去替朕看看,朕的子民若真有如此博学,又何必在意男女呢?”
“是啊!臣昨儿也去了繁楼,与小范大人同意,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贺宗纬突然站了出来,范闲只觉得一阵恶心,就像夏天吃着上好的冰镇西瓜,吃见底的时候发现西瓜是在厕所里捞出来的一样。
“臣以为,北齐圣女守国门,北齐太后当朝听政,都是巾帼不让须眉,我大庆有武姑娘这样的奇女子,更是陛下皇恩浩荡,福泽天下,才使得闺阁女子也同沐皇恩,饱读诗书,满腹经纶。陛下不嫌弃女子,更是当世无愧的圣君,我等也倍感恩泽呀!”
贺宗纬一连串的彩虹屁差点让范闲吐了出来,但是又得忍着,憋得眼圈都红了起来。
庆帝当然不在意这种词汇,但是嘴角仍微微勾勒,转而道:“那就有时间的都去看看吧!如果真有实学,秋闱之时,可与范闲共同监考,若无真才实学,也早叫人群散了,免得她妖言惑众!”
庆帝一瞬三个三个态度,让满殿大臣都有些蒙,薛清的事更像是忘在脑后一样。
“臣替武姑娘谢陛下,真如武姑娘所说,陛下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范闲说完自己都要吐了,好在是伏地而出,广袖下好歹掩饰了生理不适。
庆帝满心欢喜,起身准备退朝离去,又回头道:“她是这么说朕的?”
范闲肯定点头,但也点到为止,他可不如贺宗纬,再说也编不出来好话了,只下了朝,如约而至繁楼,继续与武昭阳对谈诗文,辩理论,不消半月,北齐与东夷城便都收获此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