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真宛如一幅变幻莫测的画卷,流星、流云、流动,就算是闪电都比大地上精彩,对比宇宙之浩瀚,人间何其之渺茫,变化莫测的气流,都在云间穿梭间,显得格外悠然自得,这才是武昭阳该有的空间,一切都可以随心所欲,一切都能自由自在,一切都这般的如诗如画。
只是在这辽阔的天空之上,总有一幕是让她思绪万千;那个当初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人,如今仍只是旁人,并没有当初盘算得那么圆满,即使自己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也不能左右人心。
她故意忽视掉月亮,可月亮在云层里忽隐忽现,它依旧那么美,和自己一样永恒,只它一直照亮凡间,照耀着一代又一代的人群,看着他们生老病死,欢和别离,而自己不老不死,像个孤魂游荡在各个星系,始终没有安落的地方,就算是独坐在若木树下两万年,也只看上了李承泽一个罢了。
“武姑娘?”
谢必安惊喜不已,本想呼喊李承泽,却见武昭阳漫步踏入了西殿,就连她自己也未必明白,为什么又下了云端,为什么就是如此的不死心。
李承泽刚脱下外袍,就被一双纤细的手臂环住,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李承泽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后背的一呼一吸,同比自己一样忐忑。
“……昭阳姑娘?”
她没有动静,连手臂的力度都严丝合缝的没有一丝改变。
“夜深了……”
李承泽宽大的手掌覆盖在了武昭阳的手背上,骨节分明得让她心疼,原本的蒲柳之姿,如今好似松柏零落,如此消瘦憔悴,不就是因为她的离去,才担忧和伤心所致么?可为什么就是不开口承认呢?
“对不起殿下,是我越界了。”
作贱自己的尊严到如此地步,武昭阳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她缓缓松开手,失落的转身而去,只刹那间,又被拉进了怀里,双臂紧拥的力度超出该有的界限,阵阵呼吸在她脖颈里循环,她惊讶的回头,那一双眸子早已热泪盈眶。
“武昭阳,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我李承泽真心的喜欢你武昭阳!可是我怕了,我怕你为我而伤,我怕你在我怀里一点点失去生命的样子,我一个已经在泥塘里的人,又何必拉一个神女下来作伴呢?”
“可我就是想将你从这泥潭里拉将出来啊!”武昭阳试图挣脱怀抱,李承泽却将手臂收得更紧,她确信这个怀抱里的温暖和坚毅,确定他不会轻易放手,才破涕而笑道:“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在沉睡,你问过我,为了你一个凡人,值得吗?”武昭阳伸手抚上李承泽的脸庞,四目交织下,她感受到了他坦诚相见的诚意,欣喜道:“李承泽,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对我而言,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只愿换你对我真心相待。”
李承泽泪眼婆娑,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武昭阳,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认真了,从今往后,我这个累赘,你可不要轻易甩掉。”武昭阳转身回抱他,踮起脚尖,去贴近他的胸膛。
月亮西沉,太阳东升,西殿外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他转头看着枕边人,最终忍住了某种冲动,如果这是梦境,他一定不愿意醒了。
见她惺忪的样子,李承泽拢住了她的手指,轻轻地捏了捏,在她苏醒的不经意间,很顺滑的溜进了她的指缝,五指相扣。
武昭阳睁眼便看到那张俊秀的脸,被子一蒙,羞涩道:“李承泽,我要回趟昆仑山。”
李承泽扒开被子,亲昵的抚着昭阳的脸庞,问道:“何时启程?”
“早膳后吧!”武昭阳不好意思的坐了起来,李承泽掀开自己的被子,爬到了武昭阳的被窝,说了声“冷”。
武昭阳没好气的推了他出去,“三伏天,你冷?”
看着李承泽认真的点了点头,武昭阳帮他盖好被子,又把自己的那一床被子也给李承泽盖上,加上没褪去的外袍,李承泽很快就出汗了。
“其实,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武昭阳扑哧一笑,将李承泽从被窝里解放了出来,“二殿下气血不足,思虑过重,该习武增强体制。”
“我堂堂魏王,怎么习武?”
李承泽趁武昭阳不备,伸手挠她痒痒,西殿瞬时欢笑声一片。
“二殿下饶命,我最怕痒了……啊哈哈……饶命啊……”
李承泽将昭阳压在身下,一把抱住她的脸,狠狠道:“你再叫我二殿下,我就……”
“你就怎么样?”
李承泽威胁性的靠近武昭阳,武昭阳挣扎间,两唇无意的触碰了一下,两股温热的鼻息交错游离,烧灼了双颊和耳际,兵荒马乱的两颗心脏,几乎都快跳出了胸口,压抑不住的憋闷,仿佛不能呼吸。
“殿下……”金枷迅速捂住了眼睛,哭声道:“我其实什么也没看见!”便立即转身跑了出去。
武昭阳忙转身端正坐立,脸和脖子已接近了朱红,李承泽板过武昭阳的肩膀,欲继续下去,谢必安也听见了求救声,担忧的推门而入,同时也意识到了不对,遂即转身出去,崔珏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也赶紧跑了进来……
李承泽春意盎然的脸逐渐阴沉,直到七大家将挨个逛完西殿,才忍无可忍的发泄了出来,“我是不是平时对你们太宽纵了?”
廊下的人也委屈,金枷道:“殿下,咱们也不知道武姑娘昨晚回来了呀!要是知道姑娘回来了,别说西殿,西苑我们都不敢进的。”
李承泽听了,想着也算情有可原,情绪刚缓和下来一点,谢必安举手道:“姑娘回来,我知道。”
崔珏掐死谢必安的心都有了,这时,武昭阳开门走了出来,一副了事后不太满意的样子看向李承泽,引得七家将一阵骚动,随手递给李承泽一本书道:“看了范闲的《红楼》,你也看看我写的《三国》,等我回来,你讲讲我的《三国》相比范闲的《红楼》,谁写的更好。”
崔珏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探头过去,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姑娘写的确实没有小范大人好,可以正面评价吗?”
除了谢必安,剩余五家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武昭阳问道:“你对范闲这么有信心?”
李承泽都替崔珏倒吸了一口凉气,崔珏笑道:“我陪殿下读过很多书,独《红楼》极妙,读此奇书,足慰平生。”
刀一个人的心是不需要太多表情的,武昭阳背手转身看了一眼崔珏,转而对李承泽微微笑道:“放心,只是文学上的探讨,绝不伤及无辜性命。”
李承泽将书递给了崔珏,牵着武昭阳往前庭走去,“昆仑山是什么山?我怎么没听过?”
武昭阳道:“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等你走出这个皇城,身处山水之间,就会明白,人是自由身,天高地阔任鸟飞。”
李承泽温柔道:“好,我等你回来。”
早膳后,武昭阳便化身一阵清风而去,看得金枷等人瞠目结舌,“这到底是人是鬼啊?”
李承泽已经进入阅读状态,完全不理会金枷,谢必安警告道:“你再对武姑娘无礼,我就砍了你。”
“哟~暴露了吧?”金枷抄起海碗道:“最近学了不知名的剑术,功夫也见长不少,是不是武姑娘给你开小灶了?”
谢必安冷眼瞪着金枷,金枷立马笑嘻嘻的放下碗,摇着谢必安的手臂道:“必安哥哥,人家也想学嘛!”
崔珏一口咸粥差点没噎死自己,“金枷,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昨晚吃的宵夜都快吐出来了!”
金枷白了崔珏一眼,继续缠着谢必安,谢必安转身背对着金枷,望向花丛中的李承泽道:“殿下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崔珏也看了过去,李承泽正品茶阅读,自在的样子,好不轻松,“是啊!她是人是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殿下从今往后可以安安心心的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