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破刀？”二尺长的凤尾刀，用内门弟子的红鸾缎带缠着，连个像样的刀鞘都没有，更古怪的是，这把刀竟然不是法器。

　　“你嫌弃它，还是嫌弃我？”清禾不善地眯起眼睛。

　　“寻常兵刃在对战中很容易破损……”夙天阙念在她出入山门，诸事不懂，好心提醒。

　　“我知道，可是有一种淬灵术，可以用灵识灵力淬炼兵器……”清禾说道。

　　“的确有此术法，但那是用来培养御物兵器的方法。”夙天阙视线落在中央咬合的菱形剑刃上，瞬间了然，“你是打算用灵气淬炼那片剑刃吧……”

　　岑师叔虽是出了名的没法器没灵石，但总是有些家底，这剑刃看起来只是寻常剑矢的碎片而已。

　　“现在，可以教我剑术了吧……”清禾不愿与人多谈兵器，催促道。

　　“你这是把刀……”夙天阙纠正道。

　　“我说，”清禾没好气道，“刀剑都是用来砍人的，有什么区别，你好歹也是个修炼天才，别这么迂腐好不好……”

　　夙天阙被噎了一通，怒道，“刀术讲究大开大合，剑术讲究灵动自然，看似都是砍人，路数截然不同，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说完，脸色泛红，他还从未与人这般争吵过。

　　清禾看他脸色，瞬间就笑了，“我说师兄，你不会以前没跟人吵过架吧……”

　　见夙天阙要被自己逼疯，清禾急忙双手投降道，“师兄，都听你的，你说这大开大合，要怎么练？”

　　夙天阙被她气得头顶冒烟，碍于身份不好发火，只能指着门外的流水道，“双手握刀，脚蹲马步，劈水三千次，直到流水被劈开，无水花溅起。”

　　“若三千次没劈开呢……”清禾问道。

　　“那就再劈三千次。”夙天阙说完，回榻上打坐，方才金色流火灼烧眉心，竟然压制心魔一刻钟。

　　我怀疑他在整我，但是没有证据。

　　清禾蹲在院子中，用刀在地上挖了个坑，把果核埋在里面，不知道多年以后，这里会不会，生出一颗灵果树。

　　“呸呸……”清禾站在水中，用灵气裹着刀刃，一刀劈下，水花四溅，直接扑了满脸。她吐出嘴里的河水，双腿分开，微微下蹲，灵力凝聚腕间，又是一下。流水如同一尾欢快的游鱼，直往身上扑去。

　　三五下之后，清禾整个人都被流水浸湿了。

　　她看着手中的刀，自己如今灵气太过混沌，力道难以掌控，或许不用灵气先练手法会更好些。

　　这样想着，她双手握刀，又一次劈到水中，这次虽然水花不大，但流水混乱四散，显然手法仍然笨拙。

　　没关系，距离比试还有三日，我有三年时间。

　　一个月后，清禾不知已经劈了多少个三千次，流水虽然没有被劈开，总算稳住下盘，不似之前练了几百下就栽进水里。

　　她看着一个月未出竹屋的夙天阙，他的眉心黑气仍然时好时坏，凤尾刀放在桌上，对面的人睁开眼睛。

　　“准备好了么？”清禾问道。

　　“有些秘密，你若知道，未必能活。”夙天阙说道。

　　“有些秘密，你要放不下，也活不成。”清禾道，一旦心魔现世，残害同门的秘密必然昭然若揭。

　　“为什么帮我？”夙天阙抬头问道，“我残害同门，以后未必不会杀你灭口。”

　　“我倒是想问，你为什么杀他……”清禾托着腮悠闲道，如今心魔未除，夙天阙不会动手，但就算心魔除了，自己未必就没有别的什么底牌，比如心魔里的秘密。

　　对于清禾来说，生死并不是大事，万事万物因果相连，答案如果心存善念，恶行未必不是善行。

　　夙天阙并不知道她的心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可知道，历年低阶弟子比试，因为受伤修为被废的有多少？”其中原本资质上佳，可入内门修习的，又有多少？

　　清禾摇摇头，“不知道。”

　　“除了我们这些继承血脉，生来注定踏入仙途的世家弟子之外，东洲大陆靠着自己的悟性和努力，修到中阶修为的普通人家弟子，并不在少数。”夙天阙手指攥起来，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压抑，眉心黑气不断颤动，昭示着他的愤怒，“青沱山如今内门弟子，每个弟子要么生于世家，要么依附世家，有实力的也要趋炎附势才能得以保全，即便如此，道心停滞，修为也裹足不前。青沱山本是东洲三山之首，弟子浩浩汤汤，内门三千，外门更是七千之众，可真正修行的又有几人。若不是玄翎山一直隐匿世外，与凤山当年七位道祖受伤遁世不出，青沱山早就被与凤山压制得翻不过身来。”

　　“所以，为了防止失去天之骄子的位置，柳云柯和他的那些附庸，以比试的名义残害同门，而那些长老，甚至掌尊，都选择视而不见。”清禾缓缓吐出一口气，难怪林秋师兄会说，很多弟子选择在第一轮认输。

　　原来即便没有修炼禁术，那些寻常弟子的日子，比之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黑色魔气突然弥漫在夙天阙周身，不好，他要入魔了。

　　清禾快速起身，掌心燃起火焰，打向夙天阙的眉心。然而方才的话似乎激发了夙天阙的魔性，清禾修为尚浅，金色流火还未进入，就被魔气逼退。

　　她后退两步，顾不得胸口的钝痛，灵气运转周天，丹田火焰蹿出，燃烧全身。

　　不管了，她猛地扑倒夙天阙，额头抵住他的，进入夙天阙的识海之中。金色的火焰如同海浪，瞬间将两人吞没。

　　密林深处的一处洞穴，夙天阙肉身盘腿而坐，口中缓缓流出一道鲜血。

　　一个身影穿过结界，走到他跟前，蹲下身细细打量，黑色的灵台如今裹着一层金色，神魔交织，胜负难测。

　　陆清崖看一眼身边漂浮的芥子小世界，随意点了点，“密林中芥子世界如此之多，你无意进的，竟然会是这个，看来是天命啊。”

　　“小女修，你可得争口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