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上楼后,林芸在楼下坐立不安,心头像是被猫爪抓挠似的。看见张婶从楼上下来,她连忙问:“老唐怎么样?”张婶回答说:“先生的血压很正常,没什么问题。”然后对女主人说:“太太啊,不能再让先生生气。你上楼去劝劝先生,饭菜马上就好了,过一会下楼吃饭。”说完进了厨房。
林芸犹豫一会,终于上楼去,张婶从厨房里探出脑袋,见到她上楼去,立刻松了口气。过一会儿,她出来摆餐桌,今天为了招待二公子一家,特地做了许多菜,差不多把餐桌摆满了。
张婶在楼梯口叫了几声,夫妻俩终于下楼,一起来到餐桌前,闷声不响地坐下。张婶为他俩盛上饭,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今天她应该坐下的,为的是调节餐桌上的气氛。见到女主人没有给丈夫舀汤,张婶用眼神朝女主人瞟一下,林芸于是拿起汤勺,舀了一盅汤放在丈夫的面前。
夫妻俩的脸紧绷着,都闷声不响地吃饭。张婶打破沉闷,对他俩说:“今天菜做多了,大家多吃一点。”接着又说:“先生和太太有没有兴趣?吃完饭后,我们三个人来斗地主。”林芸回答说:“有人约了我,下午我要去打麻将。”张婶愣了一下,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唐伯诚不说一句话,而且今天吃饭特别快,吃完一碗饭后,起身就上楼去。林芸和张婶手里端着饭碗,睁大眼珠望着他的背影。张婶叹了一声气,放下饭碗问女主人说:“太太,下午不是去打麻将吧?”她知道林芸有个阔太太朋友圈,经常相约去会所做spa,去逛街购物,或者打麻将。但是双休日一般不出去,因为都要陪自己老公。
林芸见自己被张婶戳穿,于是不隐瞒,回答说:“我要去大伟那儿,这个熊孩子啊,真把我气死了,事情被他搞得一团糟。”张婶是敢于向女主人进言的,随即说:“太太别怪我多嘴,今天大伟是做得不对。让自己的老爸骂几句又怎么了?还不是为他好?我家的两个孩子想挨爸的骂,他们还享受不到呢。”
张婶接着又说:“太太啊,你要去劝劝大伟,让他来向老爸认个错,这样能让先生消气,对大家都好。”这一番肺腑之言,说得林芸心服口服,她放下手里的饭碗,回答说:“你说的在理,我是得去骂他几句,一定叫他来认错。”
俩人吃完饭后,林芸起身去洗手间,张婶起身收拾餐桌。不一会儿,林芸从洗手间出来,拎起香奈尔手袋要出门。张婶送她到门口,对她说:“太太,你也消消气,开车要小心点。”
林芸回答说:“我没事,你放心吧。”张婶又说:“那么晚饭前,你早点回来,不然的话,先生又要不放心。”林芸点头说:“好的,你忙你的吧。”说着去车库里开车。
林芸出门后,张婶去洗碗碟,整理好厨房,然后打扫客厅。一楼收拾干净后,接着上二楼去收拾,看见唐伯诚坐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在敲打键盘。她不能去打扰,先去整理东家俩的卧室,然后去清洁卫生间,把所有的卫生洁具擦洗一遍,墙上的瓷砖也擦洗了一遍。
所有的活干完后,张婶走进了东家的书房,看见东家仍在敲打键盘,于是说:“先生啊,怎么不睡午觉呢?进卧室去休息一会吧,让我来打扫书房。”他抬起头说:“我还要处理一个文件,今天书房不用打扫。”她想了一想说:“那好吧,不过你不能在电脑前坐得太久,眼睛吃不消,颈椎也吃不消。”他回答说:“我知道了,你去忙别的吧。”她于是退了出去。
因为突然受到干扰,他的手离开了键盘,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点燃一支香烟。刚抽完一支烟,忽然手机铃响,一看是儿子打来的,连忙拿起来接听,问儿子说:“云峰啊,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唐云峰在电话里说:“我刚接到张婶的电话,听说大伟今天来家里闹事了……”不等儿子说完,他连忙问:“张婶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唐云峰连忙说:“您别怪张婶,是我关照她的,无论家里发生什么事,要她立刻通知我,所以我来问一下。”
他平静了一下,问儿子说:“这么说,上午家里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唐云峰回答说:“是的,我都知道了。”接着又说:“大伟平时很少同我联系,可是前天来电话,说他和他的母亲,坚决反对捐献公司股份,并且要我也站出来,同他们一起来反对。”他连忙问:“你怎么回答的?”唐云峰回答说:“我不想同他们搅和,只是敷衍了几句,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唐云峰同自己父亲一样,向来看不惯唐大伟。唐伯诚相信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同他们母子俩站边,于是说:“那个混账东西,真把我气死了。”唐云峰安慰父亲说:“您犯不着生他的气,他敢对您这种态度,我上门去教训他一顿。”
他忙说:“你别去,这件事你不插手为好。”然后问:“云峰啊,你有段日子没来电话了,对我捐献公司股份的事情,你和绣文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唐云峰回答说:“我和绣文尊重您的决定,但是……”他吞吞吐吐,好像有话说不出口。
他忙问:“但是什么呢?我再重申一遍,我的那些财产,完全取自于社会,用它回馈社会,那是天经地义的。”唐云峰说:“这些道理,我都懂。您想怎样处分自己的财产?我都没有意见,不然的话,我倒成了不忠不孝,不过还是希望您慎重些。”
他听了有些生气,说道:“我觉得你话里有话,你想说什么呢?”唐云峰不做声,过一会回答说:“我感到自己目前压力很大。”他惊了一下,问道:“有什么压力?快告诉我。”唐云峰回答说:“爸爸,我和绣文的工资加起来,虽然每个月有几万元,但是这几年越来越觉得不够开销。别的不说,大唐要学这个学那个,每年缴付的各种培训费用,少说也要二十万元。”接着叹气说:“儿子一天天长大,到了结婚年龄,总要给他买套新房吧,可是在环线内买一套房子,现在至少要一千万以上,以后肯定还要贵,我能不犯愁吗?”
他听见了儿子的叹息,明白儿子为什么犯愁,于是说:“儿子啊,你也知道生活的压力了,你也学会叹气了。不过这是好事,听见你说出心里话,我感到很高兴。以前我们有隔阂,我一点不怪你,那时你还年轻,不懂得父亲的苦心。哪个做父亲的不为自己儿子考虑呢?现在你也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