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爱德华也同样感慨着，“所以他的眼睛不同于其他喝人血的吸血鬼那诡异、邪恶的血红的眼睛，他的眼睛是圣洁、美丽的金棕色！”

　　“金棕色？”威廉似是想起了什么，缓缓地转过身，平视着爱德华。“我记得那次我在公爵家晚宴上见到你的时候，当时你的眼睛也是金棕色的啊。可现在……怎么会变成了-----红色？！”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爱德华微微有些不自在，却偏偏装得一脸不在乎地样子。“怎么，卡莱尔没有告诉你么？我们只要一吸人血，眼睛就会变成红色。”

　　“什么！你吸了……”威廉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哎，我吃得可都是坏人！而且我是为了救人，才吃坏人的！”这下爱德华真的是不高兴了，他不屑地看了大惊小怪的威廉一眼，“说我，你的眼睛不也是红色的么！”

　　“你说什么！！”威廉一下子彻底震惊在了当地，微微有些颤动的右手轻抚上自己美艳的眸子。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是红色的！自己的眼睛难道已经不再是那纯蓝如海般的宝石了么？！

　　“哼……”旁边的爱德华却已经忍不住嗤笑出声，“装什么啊，你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红色的啊？难道这几天你都没有照过镜子么？没看到……”说话间，爱德华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是了！镜子！

　　我说怎么我一回到家里，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有些不对劲呢。原来是家里的镜子全不见了。

　　？

　　家里的镜子怎么会全不见了呢？！怎么会这样？

　　镜子全不见了……威廉不知道她的眼睛是红色的……

　　卡莱尔！

　　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瞬间跃入爱德华的大脑，一定是他！

　　一定是卡莱尔不愿让威廉看到她自己血红色邪魔般的眼睛，才会偷偷地将镜子全部收了起来，反正过不了多久威廉在他“素食主义”地影响下也一定会拥有美丽的金棕色，那时再把镜子拿出来也不迟啊。

　　他这是不想他心爱的女人在心里留下任何一丝有关罪恶的遗憾，哪怕这罪恶来自生命的本身！

　　与此同时，威廉也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难怪这几天自己一直找不到镜子，本来还以为是家里没有，正要同他讲。可原来真相竟会是……

　　感动却也迷惑、失望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眼睛也会是……血红色的？！我从来没有吸过人血啊！”

　　“对不起，威廉。我不是有意的。刚才的话我收回好么？”爱德华愧疚着低着头，事情怎么又被自己弄成这样了啊！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学会冷静，学得像卡莱尔一样，遇事先过过大脑再说话啊！

　　“爱德华这怎么能怪你呢。我……只想知道原因。”虽然难过，但宽容的威廉又怎么忍心去责怪一个孩子（谁让爱德华看起来一直是17岁！）何况这原本也不是他的错。

　　“其实，卡莱尔没有告诉你是为你好，他也是怕你伤心……”极力解说、弥补着，希望威廉可以明白。

　　柔和的微微一笑，“我知道，爱德华，这些我知道。”

　　“哦，其实也没有什么。新生的吸……我是说血族，眼睛都会是红色的，和你喝什么没有关系。但是威廉，请你相信我，只要你和卡莱尔一样，只喝动物血，用不了多久你的眼睛也会变成美丽的金棕色的。真的！”爱德华一脸严肃、信誓旦旦地说着。

　　“谢谢你。”略微有些勉强的笑容映在嘴角上。后面却只剩得沉默，沉默在他一步步走来的2百多年的故事里，沉默在脑海深处那片金棕色的深邃里。

　　爱德华一时间也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而且他更无法面对威廉那双失望却又柔和的瞳眸。他只能微微地背过身去，默然聆听着……

　　聆听着那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的感叹唏嘘。

　　原来那片最让自己迷恋的金棕色后面竟有着那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竟是2百多年来坚忍孤独下撑起的天堂。原来眼睛的颜色也可以如此……如此地让人心疼、爱慕，却也是那样地可望而不可及。

　　原来那个感动、支撑了自己十年凄美决绝的爱情故事，竟是他当年打赌输后，安慰自己而随口讲述的谎言？！或许他动情的瞳眸可以流露出他对此的向往，但这却改变不了这是一个故事，仅仅只是一个故事的事实！它真实的历史背景都是假的！

　　阳光从窗隙透射过来，金灿灿的光芒映在威廉白皙的皮肤上，映射着钻石般灿烂的光彩。思绪不由想起了那天他为了能让自己的心情变好，为了能让自己露出笑容而忙碌、神秘地陪着自己晒太阳。

　　那时的自己第一次看到了和现在一摸一样的美丽璀璨的钻石皮肤。还有那永远如东如暖阳般温文尔雅、宁静致远的笑容。

　　那笑容，足可以-----医伤疗心。

　　可原来那平静、醉人的笑容下竟经历过那样不堪回首的伤！

　　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怎么能……一直这样保持着永恒的笑容，他难道不会哭泣，不会伤心，不会失望，不会愤怒的吗？为什么脸上总是能挂着闲适温柔的微笑呢？

　　威廉不懂！一个经历过那么多坎坷的人，怎么能一直这么无欲无求、善良温和地笑着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

　　思绪迷乱着，威廉只感到一阵阵气闷，心情也迷茫到了极点。她竟不愿再去想起那曾经让她梦萦的容颜。此时的她只是越来越强烈地觉着，横在他们之间的不只是礼教的不容，还有从人情品性上的根本不配！

　　是的，他太完美了，完美到让自己竟自惭形秽……自己真的可以匹配得上这不染铅尘的灵魂，真的可以陪伴他永生而不使他蒙羞么？自己真的可以和他一样守护住黑夜里那沁人的清风、皎洁的明月么？

　　我不知道！

　　“威廉……”不敢再听下去的爱德华，终于鼓起万分的勇气怯怯地叫了一声。听过她十年艰辛走过的故事，早已让爱德华明白，这是一个善良有爱如天使般美好的女士，但她的坚持和偏执有时却也是很要命的。

　　“哦，我没事。”威廉并不知道爱德华有读心术，连忙竭力压制着自己澎湃的心绪、安置下自己已经近乎崩溃的情绪。“我只是有些……心烦，心烦。想出去……走走，散散心。没事的。”

　　“散心？可你的眼睛……”

　　好心地提醒。

　　但正是这无情残酷的事实再次猛烈地、闷闷地击在威廉的心上！生疼，却偏又发不出丝毫声响。

　　自己何止是配不上他，就连眼睛的颜色都是这样相差万里、云泥之别！

　　“对不起，威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这个……不是，那个……”

　　爱德华想说些什么解释清楚，不想却是越描越黑。最后竟是咿咿呀呀，不知如何开口，生怕万一再一不小心说错了话，那个就彻底玩完了！

　　最要命的是，自己毕竟不是这系铃人，说出来的话也根本没有什么说服力。而且自己还不能把话说的过于直白，万一被威廉猜到自己有读心术，而自己再解释不清的话，那可就会落下个居心叵测的罪名啊！

　　此时的威廉本就早已心力交瘁，又如何有心情去体会爱德华现在不知如何是好的心境。她见爱德华支吾半天还是说不出一句话，便勉强浅笑着“我没事，就是想出去走走、透透气，一会就回来，你不用担心。”

　　望着那已经由苍白而变成惨白的面容，爱德华虽然忧心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点了点头。“那，请你小心。”

　　“嗯。”

　　伴随着这声低应，威廉的身形却早已跃出门去了。

　　走着，一个人或者说更像一个孤魂在毫无目的的游荡着，心中起起伏伏，似是想忘掉什么，却偏偏更加深刻地烙在心尖、灼烫着；或是想释然什么，却总是闷闷地压在胸口，负重着。

　　小心地绕开热闹喧哗的市区，独步在人迹罕至的郊外。倒不是孤傲清高到不屑于俗世，而是逃避着自己血色瞳眸里显示的身份与罪恶。

　　是出来散心么？为何我的心却越来越烦闷，是自惭、是悔恨……到头来却发现原来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远离！

　　远离他剑眉弯眼、温润的笑容，远离他那缱隽心尖的容颜，远离他的家，远离……乃至一切有关他的气息。

　　或许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平静下我的心、我的情……

　　远离？！

　　真的要离开他了么？！威廉忽地一下止住了脚步！震惊地想着，心下却是一片空白。

　　烦闷地向前疾奔起来。

　　真的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么？！难道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么？！像他爱自己却要离开自己的离开他么？！

　　可这样做真的对么？如果对，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就这样飞奔而去、不辞而别呢？！可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他会不会伤心、着急呢？威廉忽然想到了那滴泪，在她刚刚从转变中醒来时被卡莱尔轻揽入怀时、卡莱尔滴下的那滴泪，那滴滑入我口，渗进我心里的亮蓝色血泪。

　　那这一次的离开，只怕是更要让你痛到极处了吧。

　　你会哭吗？在冰冷漆黑的夜里，落下那滴滴泣血的泪……

　　卡莱尔，对不起，……其实我比谁都渴望看到你的笑容！可是……

　　砰的一声，重重地撞击……

　　“啊！”惊呼地惨叫，伴随着闷闷落地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幕将威廉惊在了当场。

　　下一秒，看着摔在地上的少年，威廉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走的太急，又失神地想着心事，以致于根本没有注意到小路上迎面走过的少年……

　　而那少年，压根还没有看清这淡蓝色似风般飞逝而来的是什么生物时，就早已被狠狠地撞到了地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善良的威廉本能地自责着，走了过去，想要扶起那少年。

　　“还好，还好。你怎么走得这么快，而且你的身体怎么那么硬，就像大石头……”少年慢慢地爬起来，拍着身上的泥土，说话间不经意地抬起了头。

　　眼前的年轻女子就像是这个静止的世界里的唯一流动的风景，她的无暇的脸像月亮一样洁白，她的头发像黑色的丝绒瀑布一样倾泻在脸颊边。她的四肢非常光滑、强壮，皮肤闪闪发光像最完美的钻石。

　　而她的眼睛……却竟是邪魅的血红色！

　　“你……”少年的脸绯色明艳，眼眸中流露着惊悸的目光。却发现这女子竟在这相距不到半米的地方，突然像是被施法了一样，死死地盯着自己刚刚摔在地上弄伤的手臂。

　　虽然被她看得毛毛的，但少年还是壮起胆子，尽量让自己的言谈像个男子汉，他可不想在一个女子面前丢人。“没事，一点小伤，就是擦破了点皮，出了点血，不碍事的。”

　　“当当当~~~~”一阵优雅的敲门声打断了正在伏案疾书的威廉。事实上，她写得是那样的仔细、认真、投入，以致于连刚才卡莱尔回家、在楼下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谁？”威廉一边问，一边下意识将信笺收好。

　　“是我，卡莱尔。请问我现在可以进来么？”熟悉温润的声音隔着房门轻柔地传进来，可在威廉听来却如是恍如隔世吧的恍惚与心悸。

　　卡莱尔？他下班回到家了？

　　心中这时有一个兴奋的声音早已欢呼起“进来吧，亲爱的。”可头脑里异常清醒到残忍的理智却让威廉矛盾痛苦，她不由得沉默了。微微请闭上眼睑，唇间的叹息早已在不经意间呼出，是无奈，更是悔恨与羞愧。

　　卡莱尔，你可知，此时此刻，我最想见、也最不想见的人都是你啊！

　　“不！”本欲来挥去头脑间烦闷心事的声音，谁知却在不留神间呼出了口，威廉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哦，我是说，请进。”事已至此，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